第14章 有话好商量(1 / 2)

那一盏无影灯晃得我眼珠子生疼,跟那个大功率浴霸似的,烤得人脸皮发紧。

我这身板儿被四条宽得像牛皮腰带一样的皮扣子死死固定在手术台上,手腕子、脚脖子、甚至脑门上都给勒了一道,别说动弹,就连想缩缩脖子都成了奢望。

这滋味儿,跟农村杀年猪也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今儿个我成了那头等着挨刀的猪。

那两个穿着银色防化服的家伙把我绑瓷实了,转身就退到了阴影里,跟两尊泥胎塑像似的没了动静。

我只能斜着眼珠子乱瞟,想看看耗子和水生怎么样了。

可惜这脑袋被勒得死死的,视野就跟那种老式的黑白电视机似的,只有窄窄的一条。

“陈先生,我看你的心跳很快啊。”

那个儒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一张略显苍白的人脸凑到了无影灯下。

魏宗明把那双戴着乳胶手套的手举在胸前,手里还捏着一把亮晃晃的小号解剖刀,刀片子薄得跟蝉翼似的,一看就是开膛破肚的好物件。

我看这孙子这副做派,心里头那个恨啊,但这会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硬是挤出一脸褶子,摆出一副市井无赖的讨好相:“魏老板,魏爷,咱们有话好商量。您看我这肉糙皮厚的,也没几两油水,切开了也就是一肚子下水,怕污了您的眼。再说,您这大动干戈的,咱们可以谈,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看风水定穴那是祖传的手艺……”

魏宗明根本不理我这茬,他用刀背在我脖子的大动脉上轻轻滑了一下,那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汗毛都在一瞬间立正敬礼了。

“风水?那种粗浅的东西,不过是古人对能量场的一种原始认知罢了。”魏宗明笑了笑,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狂热,那是那种练气功练岔了气的疯子才有的眼神,“陈先生,你还不明白吗?你经历的这一系列事件,多次近距离接触,让你成了绝佳的容器。那陨石的辐射很可能会改变你的细胞结构,普通人接种‘幽冥丝’,那是排异,是吞噬,但你不一样,你有机会成为‘完美共生体’。”

他说着,另一只手按动了旁边的一个开关。

原本昏暗的四周突然亮起了一排冷光灯。

我这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手术室,简直就是个标本展览馆。

四周靠墙的位置,立着十几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罐子,里面灌满了惨绿色的液体,还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往上冒。

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

那东西浑身的皮肤都溶解了,露出在肌肉上,从眼窝、鼻孔、耳朵里钻出来,在头顶上开出一朵朵指甲盖大小的肉红色小花。

最要命的是,这玩意儿居然还是活的!

那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偶尔还会抽搐两下。

“这是七号实验体,意志力太弱,脑神经直接被菌丝接管了,变成了只会进食的行尸走肉。”魏宗明像个博物馆的解说员,语气平淡得让人发指,“旁边那个是九号,排异反应太强,骨骼都液化了。陈先生,人类的肉体太脆弱了,生老病死,不过几十年的光景。但这菌丝不一样,它们能让细胞无限分裂,只要熬过融合期,那就是永生。”

我听得直反胃,心里暗骂这孙子这是要把我也变成那种半人不鬼的怪物。

我想扭头不看,可那眼皮子不受控制地乱跳。

就在这时候,我那只能看的一丁点余光里,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动静。

在离我不远的一张铁架子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被毒翻了的林念郎。

这老小子一直趴在那儿一动不动,跟死狗没什么两样。

可就在魏宗明在那儿滔滔不绝搞科普讲座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林念郎的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

那动作极轻,就像是神经反射。

紧接着,这老小子做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那张原本埋在枕头里的脸微微侧了一下,嘴巴一张,一点极小的黑东西被他吐到了床底下的阴影里。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没等我琢磨明白,那黑东西突然闪了一下红光。

“滴——”

一声极其微弱的电子蜂鸣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响了一下。

魏宗明手里的刀子一顿,眉头刚皱起来,还没来得及回头。

“轰隆——!”

一声巨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这地下基地的天灵盖。

整个实验室剧烈地晃动起来,我身下的手术台被震得猛地一横移,金属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能让人酸掉牙的尖叫。

头顶那盏烤得我脸皮发紧的无影灯,“滋啦”狂闪两下,“啪”地一声彻底熄灭,玻璃渣子跟冰雹似的劈头盖脸砸下来,一块碎片擦着我脸颊飞过,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立刻流进了脖领子。

这林念郎,真他娘的是个老阴比!

他压根儿就没晕!

那玩意儿是定位信号器,这孙子这是把自个儿当坐标,引外面的黑龙组死士来炸营了!

实验室里的灯光瞬间全灭,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

但这黑暗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墙角几盏血红色的应急灯就“嗡”地一声亮了起来。

红光把整个空间映照得跟洗照片的暗房似的,到处都是血红一片,比刚才还瘆人。

警报声凄厉地响了起来,吵得人脑仁疼。

魏宗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身形一晃,但他反应极快,立刻稳住重心。头顶红灯闪烁,映得他苍白的脸忽明忽暗,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被打断研究的不悦和一丝被冒犯的冰冷杀意。

他甚至没有去看爆炸的来源,目光依旧锁定在我身上,仿佛外面天塌地陷,也比不上他眼前这个“实验素材”重要。

他手腕一翻,那薄如蝉翼的手术刀在警报的红光下划出一道寒芒,刀尖再次精准地对准了我的颈动脉。

“看来,没时间进行精细的细胞分离观察了。”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实验结论,“可惜。不过,活体解剖也能获取不少宝贵数据。”

那刀尖泛着红光,直奔我的颈动脉就扎下来。

我这会儿被捆得比端午节的粽子还结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尖又奔着我脖子来了,心里头把如来佛祖到耶稣基督都快速祷告了一遍,指望他们哪个能显灵收了这妖孽。

就在这要命的关口,一声暴喝在不远处炸响。

“啊——!”

那是水生的声音!

我眼角的余光只看到一个人影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水生原本是被铁链半吊着,手腕处是那种特制的牛皮带子。

这种带子,里面夹着钢丝,正常情况下人力绝无可能挣脱。

但在这一瞬间,我听到了让人牙酸的“崩崩”两声脆响。

那不是皮带扣解开的声音,那是皮带硬生生被崩断的声音!

水生双臂上的肌肉像是充了气一样鼓胀起来,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