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胃里头火烧火燎的,嗓子眼儿更是干得冒烟。
耗子兴许是知道了秀秀已经安全,昨晚睡得死沉,那呼噜扯的,像打雷似的。
我看着他那张被汗水和灰尘糊了一层的脸,心里头骂了一句:憨批。
但骂归骂,这小子那出砸门的好戏,演得倒是真情实感。
没多久,铁门“哗啦”一响,一个矮墩墩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这人我头一回见,脸上的横肉跟盘着条死蛇似的。
他端着一个铁盘,上面放着俩白馒头,一碟咸菜疙瘩,还有一碗稀粥。
“陈教授,”他嗓门儿粗糙,带着一股子烟火气,“出去走走,透透风。老憋在屋里头,人都要发霉了。”
我没动弹,只是抬眼扫了他一眼。
耗子被这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揉了揉眼。
“吃点儿,”他把盘子搁在床沿上,又往外努了努嘴,“外头空气好,活动活动筋骨。别搞得跟得了大病似的。”
我从墙角站起来,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晃了几晃。
耗子赶紧伸手扶住我。
“教授,你咋样?”他压低嗓门儿问。
我没搭理他,只是冲他使了个眼色。
耗子会意,没再吭声。
我们俩跟着中年人出了房间。
外头是一条狭长的过道,两边都是铁栏杆。
过道尽头,一道铁门虚掩着。
中年人在前头带路,我们俩像俩犯人似的,一步一步地挪着。
“这地方,原先是个老厂房,”中年看守边走边说,像是故意找话茬儿,“解放前就有了,后来搞了个什么机械厂,再后来又倒闭了。现在嘛,就成了咱们这儿的临时办公地点。”
我们跟着他穿过几道铁门,终于来到一个大院子里。
院子四周围着高墙,墙头上拉着铁丝网。
院子里稀稀拉拉地种着几棵歪脖子树,树叶儿黄了吧唧的,地上铺着水泥,有不少裂缝。
院子里已经有几个人在活动了。
这些人看着都跟我们差不多,面色憔悴。
有几个蹲在墙根儿底下抽烟,有几个来回踱步,还有几个干脆躺在地上晒太阳。
中年看守把我们带到院子中间,指了指地上的一圈白线:“二位就在这白线里头活动,别乱跑。外头有兄弟盯着呢。”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耗子也是老实巴交地应了一声。
中年看守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飞快地与我交汇了一下,然后轻咳了一声。
这声咳嗽,不大不小,我知道,戏,开场了。
中年看守走后,院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下,背靠着墙壁,眯着眼打盹儿。
耗子则在我旁边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朝四周张望两眼。
我这会儿全身的细胞都绷紧了,耳朵恨不得能把方圆十里地的动静都听个真切。
“教授,”耗子突然凑到我身边,压低嗓门儿说,“你说,周主任他到底是个啥意思?就给咱们一张纸条,让咱们演戏,可这戏咋演啊?”
我睁开眼,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耳朵。
耗子立马会意,闭了嘴。
“别瞎琢磨,”我低声说,“演就完了。人家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别问那么多。”
耗子点了点头,又开始来回踱步。
他这人,心思藏不住,心里有事儿就得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