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人注意的是那个被绑着的人。
他还是靠在营地侧面那块岩石下,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我心里一沉。
就在这时,中间帐篷里走出来另一个人,身材瘦小些,手里拿着个水壶,走到被绑那人跟前,踢了他一脚。
被绑的人微微动了一下。
瘦小个子拧开水壶盖,凑到那人嘴边,粗暴地灌了几口水,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灌完水,瘦小个子蹲下身,似乎低声问了几句什么。
被绑的人只是摇头,一声不吭。
瘦小个子似乎有些恼火,又踢了一脚,这才骂骂咧咧地走回帐篷。
“得想办法凑近点,听听他们说啥。”老史用气音在我耳边说。
我俩又像蜗牛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前挪了十几米,躲到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后面。
这树离营地边缘只有三十米不到了,能模糊地听到帐篷那边的谈话声。
“……信号还是不稳定,这鬼地方磁场干扰太厉害。”是那个拿笔记本的声音,带着点焦躁。
“耐心点,安德森。”戴鸭舌帽的男人声音比较沉稳,带着一种发号施令的口吻,“入口肯定就在这片区域。根据那些八思巴文的指向和地质扫描的异常,误差不会超过九百米。”
八思巴文?
地质扫描?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伙人知道的比我们多得多!
“头儿,那家伙还是不肯说。”刚才灌水的瘦小个子插嘴道,声音尖细,“我看他就是个普通的猎户,碰巧撞见咱们,啥也不知道。”
“猎户?”鸭舌帽冷笑一声,“普通的猎户,身上会带着军用指北针?他在跟我们装傻。”
军用指北针?
我越听越惊,那个被绑的人,恐怕真不简单。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带着这个累赘。”瘦小个子问。
鸭舌帽沉默了一下,说:“再给他一晚上时间。明天早上如果还不开口,就处理掉,我们没时间浪费了。”
处理掉?
我心里一寒,这帮人果然是心狠手辣。
“杰克和李呢?怎么换个岗这么久没动静,鸭舌帽突然问道。
拿笔记本的安德森站起身,朝营地侧面黑暗处望了望,喊道:“杰克!李!你们他妈死哪去了?”
没有回应。
只有林子里风吹过的声音。
帐篷里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鸭舌帽一把抓起了靠在帐篷边的另一把步枪,动作熟练地上膛。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不对劲!”鸭舌帽低喝一声,“安德森,守着营地!猴子,跟我去看看!”
那个叫猴子的瘦小个子也应了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
我和老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这黑灯瞎火的,会出什么事?
鸭舌帽和猴子端着枪,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向营地侧面的黑暗中摸去。
手电光柱在林木间晃动,像两把不安的刀子。
就在他们的身影即将被黑暗吞没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响,紧接着,那两把手电光猛地同时熄灭了!
“头儿?猴子?” 安德森在营地这边紧张地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没有任何回应。
安德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端起了挂在胸前的冲锋枪,枪口对着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但手指却僵在护圈外,没敢扣下去。
他显然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恐惧——开枪,可能会误伤自己人;不开枪,那无声无息吞噬了四个同伴的未知,正步步紧逼。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在原地焦躁地挪动着脚步,几秒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枪口,对着黑暗上方的树冠,“哒哒哒!哒哒哒!”打了两个精准的短点射!
刺耳的枪声撕裂了林夜的寂静,惊起一片飞鸟,树叶和断枝簌簌落下。
他显然不是在漫无目的地扫射,而是在进行警告和试探。
枪声过后,回应他的,依旧是那片比之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安德森彻底慌了,他后退了两步,背靠着一顶帐篷,枪口胡乱地指着各个方向,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连那个一直靠着山石的被绑者,也抬起了头,望向黑暗,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在跳动的灯光下闪了一下。
“史哥……”我低声叫了一句,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四个人了!就这么没了?
黑吃黑?
还是这鬼林子里,真有别的什么东西?
老史脸色凝重,死死盯着那片接连吞噬了四个人的黑暗,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水深啊,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