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泊断头滩(2 / 2)

抛锚,熄火。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江水“哗啦啦”拍打着船壳和乱石的声音。

温度骤降,江面上腾起一层薄薄的水汽,月亮升起来了,惨白惨白的。

我拢了拢衣领,摸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想驱散点寒气,可吸进肺里的全是湿冷的水腥味儿。

耗子那小子精力旺盛,闲不住,从他那宝贝无线电包里,掏出台比饭盒略大的71型短波电台。

他把天线展开,架在船舷上,开始“刺啦刺啦”地拧着调频旋钮,嘴里还念念有词:“30兆赫以下……这个频段怎么干净得吓人……”

“我听听天气预报,看明儿个是不是还起雾。”

“你直接问阎王爷不是更快?”我没好气地怼他。

电台里全是电流的杂音,偶尔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外语,跟鬼叫似的。

就在耗子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喇叭里飘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一口……日语

声音嘶哑、微弱,带着一种极度的恐惧和疲惫,每个字后面,都跟着一声沉重的、像是破风箱一样的呼吸声。

那声音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在死寂的断头滩上空回荡,像个被卡住的磁带。

耗子脸都白了,手一哆嗦,差点把电台关了。

“别动!”我低吼一声,一把按住他的手,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个录音机,又扯了根线接到电台上,把那段诡异的日语给录了下来。

“哥,你听……这声音不对劲。”耗子把磁带倒回去,音量拧到最大。

喇叭里除了那句听不明白的鸟语,还夹着一种“噗——通、噗——通”的闷响,慢得跟秒表似的,大约一秒一下,正好跟人心跳同速。

我把耳朵贴上去——那声音不是从喇叭震膜出来的,更像有人站在麦克风后面,对着话筒喘粗气,每喘一下,就把那句日语顶出来。

耗子脸色煞白:“录音机带速是4.75厘米\/秒,这噗通声节奏太低,不可能是磁带本身——是原始信号里就带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耳机递给我:“你自己听——像不像有人把话筒贴在胸口,一边心跳一边发报?”

我戴上耳机,黑暗里只剩那“噗—通—鸟语—噗—通—鸟语”, 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被它牵着走,越跳越重,越跳越齐。

我猛地摘下耳机,后脊梁全是冷汗—— 这是有人对着麦克风,一边活着一边喊,喊到心跳停了,磁带却还在转。

水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们身后,他没看那个小屏幕,而是死死盯着船外那片黑漆漆的江面,声音压得极低:“水里……有东西。”

我和耗子猛地回头。

月光下,离我们船大概十米远的水面上,出现了一长串细密的水泡,正“咕嘟咕嘟”地往上冒。

那串水泡,不是固定的,它在动。

它正不紧不慢地,朝着我们这条船,笔直地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