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把铁盒子放在地上,盖子“啪”地弹开,里头是一叠发黄的纸,最上面一张写着:
“1974年6月14日,水文站记录:水位下降三米,铁链断一根。”
第二张:
“1996年8月24日,陈默、水生、耗子,入峡,生死未卜。”
——日期正是今天。
我后背的冷汗唰地下来了,像被人当头浇了盆冰水。
“这……”耗子声音发飘,“这他妈有人给咱写好剧本了!”
绿光“人”群突然跪下,双手高举,像古代迎亲的仪仗。
铁盒子里一个接一个往外掉东西:一把钥匙、半张照片(照片里是我爹,穿着1974年的蓝布工装)、还有一只塑料小鸭。
“你妈,连我家底都摸清了?”我头皮发麻,脚底下像灌了铅。
水生突然把唢呐塞给我:“吹,吹《百鸟朝凤》。”
“老子不会!”
“那就吹《东方红》,总会吧?”
我深吸一口气,喇叭口对准绿光,刚吹出第一个音——
“呜——”
裂缝顶部突然裂开一道缝,月光像刀子插进来,正好照在棺材里的白骨。
白骨“咔”地坐起,脑袋180度转向我们,下颌骨一张一合:
“时辰……到了……”
“跑!”我一把拽起耗子,三人踩着石阶狂奔。
身后传来“咔咔”声,像有人在拆骨头。
石阶尽头是一扇铁门,门上挂着锁。
我拿着铁盒子里掉出来的钥匙,手抖得对不准锁眼。
耗子大叫:“别用钥匙,可能是陷阱!我用硝铵炸开它!”
“炸个屁!”水生一巴掌拍我后脑勺,“稳住!”
“咔哒”一声,锁开了。
门后是一条人工隧道,铁轨锈成麻花,尽头停着一辆矿车,上头用红漆写着:
“镇水文,1974。”
我们仨跳上矿车,水生用洛阳铲当撬棍,一脚蹬地——“咣当”一声,矿车动了,顺着铁轨往下滑,速度越来越快。
隧道壁上每隔十米就有一盏矿灯,灯罩里不是灯泡,是绿莹莹的石头,照得人脸发青。
耗子突然指着隧道壁:“哥,你看!”
墙上用指甲抠出一行字:
“别回头,回头就变鱼。”
我下意识回头——
隧道尽头,绿光“人”群排成一排,像在给我办葬礼。
矿车冲出隧道,眼前豁然开朗,月光如洗,照得江面像铺了层碎银。
我们仨瘫在矿车上,像三条刚从油锅捞出来的油条。
我摸出那只塑料小鸭,鸭屁股上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小字:“爸爸,早点回家。”
字迹是我的,歪歪扭扭,像毛毛虫。
耗子突然哭了,抱着他的电台,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我想我妈了。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