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尊严之战。
他们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拿着别人喂到嘴边的“证据”回去交差。他们必须用自己的专业，亲自验证这一切。
老吴立刻打开了他的“作战平台”，几块屏幕同时亮起，幽蓝色的光映在他凝重的脸上。
“小王，去申请市图书馆和那家打印店周围的所有监控录像，要最高清的原始素材！”
“是！”
“老吴，你先从Ip地址入手，我要官方的、不可辩驳的溯源结果！”
“明白！”
房间里，瞬间被紧张的气氛填满。键盘的敲击声，像急促的鼓点，宣告着一场“反向调查”的正式开始。
老吴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一行行代码如瀑布般流淌。他通过省厅的内部接口，直接向国家网络安全中心提交了Ip溯源请求。
不到十分钟，一份加密的报告就传了回来。
老吴点开报告，瞳孔猛地一缩。
“李主任……结果出来了。”
“说！”
“Ip地址……确实指向星海市图书馆的公共电子阅览区。登录时间，七天前，下午14:37。与陆远提供的情报，分秒不差。”
李建国捏着茶杯的手指，关节泛白。
与此同时，小王也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冲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激动，又有些古怪。
“李主任！监控拿到了！我用软件做了人脸动态捕捉和步态识别……您看！”
他将电脑屏幕转向李建国。
屏幕上，一段监控录像正在播放。画面里，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进了一家打印店。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的身形、走路的姿态，都与钱伟高度相似。
更关键的是，在他走出打印店后，下意识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就是这个动作，让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手表，在监控摄像头的反光下，闪了一下。
“钱伟从不离身的表。”老吴在一旁幽幽地补充了一句，他曾经在市政府的会议上，见过这块表。
证据链，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闭合。
“李主任，”老吴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兴奋和苦涩，“我感觉……我们不像在办案，更像是在帮陆书记……批改作业。”
小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小声嘀咕：“而且还是满分作业，我们连个错别字都挑不出来。”
李建国没有理会两个下属的吐槽，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最后一张纸上——关于“麦瑞资本”的线索。
这才是重头戏。
他拨通了省纪委书记周正的加密电话。
“书记，是我，建国。”
“怎么样了？陆远那边，啃下来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周正威严的声音。
李建国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说道：“书记，我们可能……捅到马蜂窝了。”
他将今天发生的一切，以及牛皮纸袋里的内容，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李建国以为信号已经断了。
“建国，”周正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沉稳，反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骇，“你确定，看到了‘麦瑞资本’这几个字？”
“千真万确。”
“立刻！马上！停止对陆远的一切调查！”周正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将所有力量，全部转移到钱伟和‘麦瑞资本’这条线上！我马上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请求国安和经侦部门协同办案！”
挂断电话，李建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案件的性质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不再是星海市的内部斗争，而是升级成了一场可能涉及更高层面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掀开这一切的，竟然是他们最初想要调查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老吴突然“啊”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李主任！重大发现！”
李建国立刻凑了过去。
只见老吴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被他成功恢复的、来自钱伟电脑回收站的加密文件。
文件名是：《关于陆远同志有关问题的初步反映（草稿）》。
正是那封举报信的原始草稿！
“快打开！”李建国命令道。
老吴迅速破解了文件密码，草稿的内容，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
里面的内容，比他们收到的最终版举报信，更加露骨，更加恶毒。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这份草稿的末尾，有一行用红色字体标注的、像是领导批示的修改意见。
那行字，龙飞凤舞，笔锋凌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霸道。
——“光有权色交易不够，要加上利益输送，把他和那个女老板彻底捆死。另外，他匿名捐款的事，可以反过来用，就说他是伪善，是政治作秀。要一击致命，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小王看着这行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谁的批示？好狠！”
老吴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调出了另一份文件。
那是星海市政府的一份公开红头文件，上面，有常务副市长常鸿的亲笔签名。
老吴将两个签名，并排放在了屏幕上。
同样的笔锋，同样的力道，同样的……杀气。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铁证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