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携带着“言灵反转系统”这个未知变量,闯入了这个精密生态系统的“外来物种”?
一个……病毒?
苏晨的嘴角,忽然不受控制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算什么?官场版的《生化危机》?
他关掉电脑,将那把“坏掉”的键盘 unpgged,放进抽屉的最深处。然后,他拿起桌上那把周鸿途留下的备用钥匙,走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锁门。
周鸿途说:“以后加班,不用再演戏了。”
这就是一种姿态。一种“我罩着你”的姿态。无论这种“罩”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现在都需要。
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脚下的皮鞋发出清晰的回响。苏晨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光洁的金属壁映出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走出市委大楼,午夜的冷风迎面吹来,让他滚烫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站在大院门口,回头望去。这栋在夜色中庄严肃穆的建筑,此刻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头蛰伏的、难以名状的巨兽。
而他,刚刚从巨兽的喉咙里走出来,并且明天一早,还要自己再走进去。
他没有回家,而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边的行人,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或疲惫或欢欣的表情。他们是这座城市的养分,是这个庞大生态系统存在的基石。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头顶那栋漆黑的大楼里,正进行着怎样一场无声的战争。
父亲说,这个“局”,大到无法想象。
苏晨现在信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之前扳倒的王振华和“白狐”,或许都只是这个生态系统的一次“自我净化”。就像动物会自己清理掉身上的死皮和寄生虫一样,当这些“节点”的腐坏程度超过了系统的容忍阈值,系统就会默许甚至推动他们的灭亡,从而让整个系统更健康地运行下去。
而自己,不过是恰逢其会,被系统当成了一把好用的“手术刀”而已。
用完之后呢?
苏晨停下脚步,看着远处高架桥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它们汇成一条金色的长河,奔流不息。
用完之后,如果这把刀还想有自己的想法,那么等待它的,恐怕就是被熔毁的命运。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满足于解决一个又一个具体的“敌人”。
他必须学会像父亲在信里说的那样,去利用这张“网”,顺着它的纹路,找到它的节点。
父亲失败了,因为他只有一个人。
但自己不一样。
苏晨的脑海里,浮现出系统的界面。
“言灵反转系统”。
这或许不是“病毒”,而是“疫苗”。一种可以修改这个生态系统底层代码的“疫苗”。
苏晨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压抑与纷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斗志所取代。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两点。
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
距离他去周鸿途办公室,还有六个小时。
那份关于林书记会议的纪要,将是他作为“苏晨”,而不是“苏建国的儿子”,在这个“局”里,落下的第一颗棋子。
这颗棋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为了复仇,只为了自保。
它必须落在最关键的位置上。
苏晨的目光,穿透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明天早上八点,周鸿途办公室里那张巨大的办公桌。
他想起了父亲信里的最后一句话。
“活下去,像一棵沉默的野草一样,活下去。”
苏晨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弧度。
野草,确实沉默。
但它生命力顽强,能从任何一丝缝隙里钻出来。
当野草足够多的时候,它们甚至能掀翻铺路的巨石,让整个庭院,都变成它们的草原。
他要做一棵野草。
一棵带着“系统”的、会“说话”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