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科长好。”苏晨立刻站起身。
“坐，坐，都是自己人，别这么拘束。”钱卫国摆摆手，笑呵呵地说，“刚才周秘书长都跟我交代了。你刚来，别急着上手干活。咱们办公室的工作，千头万绪，得慢慢来。”
他指了指墙角的一个大铁皮柜：“这样吧，头两天，你先别管别的，就帮忙整理一下那个柜子里的旧档案。一来呢，可以尽快熟悉一下我们科室过去的工作内容；二来呢，也算是个缓冲。年轻人，别一下子绷得太紧。”
这番话说得体贴入微，处处透着为新人着想的关怀。
但苏晨的系统界面上，却跳出了冷冰冰的翻译。
“言灵解析：边缘化试探。通过分配琐碎、非核心的工作，测试你的心性与态度。若你欣然接受，则会被贴上“听话、好拿捏”的标签；若你表现出不满，则会被视为“心高气傲、难以管理”。”
这又是官场里的一套经典路数了。
“谢谢钱科长！”苏晨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如释重负，“您考虑得太周到了。我正愁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呢，整理档案最好不过了，我保证完成任务！”
他表现出的那份真诚，让钱卫国脸上的笑容愈发满意。
“嗯，好好干。”钱卫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端着茶杯，心满意足地踱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晨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平静如水。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在这些“老油条”眼中，大概就是一个“懂规矩、态度好、但没什么威胁”的背景户。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权力漩涡的中心，最安全的生存方式，就是先让自己变成一棵毫不起眼的小草。
他没有再去看那份“烫手山芋”文档，而是直接关掉，然后起身走向那个落满了灰尘的铁皮档案柜。
李月看到他真的去整理档案了，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在她看来，这个新来的副科长，不过是个样子货，不足为虑。
苏晨拉开吱呀作响的柜门，一股陈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塞满了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有的已经泛黄发脆。
他按照钱卫国的吩咐，将档案一份份取出来，用抹布擦去上面的灰尘，再按照年份重新归类。
工作确实枯燥，但苏晨却做得一丝不苟。他的动作不快不慢，神情专注，仿佛这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重要任务。
他知道，办公室里，还有无数道“审视咒缚”在暗中观察着他。他的任何一丝不耐烦，都会被解读、放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苏晨将最上面一层档案整理完毕，开始整理第二层。
他伸手进去，摸到了一个最靠里的档案袋，入手感觉比其他的更厚、更重一些。
他将档案袋抽了出来，吹了吹上面的浮土。
封面上，用钢笔写的几个字，在看清的瞬间，让他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关于市府办原副主任苏建国同志相关问题的调查材料（封存）》。
父亲的名字！
苏晨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他下意识地抬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办公室。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的异常。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档案袋上。
周鸿途那句“这把椅子，坐过的人不少，也有的人坐了几个月就出去了”的警告，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他再看向自己那张崭新的办公桌和椅子，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难道……那个“出去”的人，指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他缓缓伸出手，颤抖着，准备解开档案袋上那根缠绕了多年的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