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在告诉他,他知道苏晨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也知道他父亲当年落马的内情!
苏晨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新领导却仿佛没看到他震惊的表情,他转过身,缓步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巨大的、如同控制塔般的主控台。
“这个地方,水很深。”他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深到能淹死很多人。‘白狐’,甚至你父亲当年面对的那个‘老领导’,都不过是飘在水面上的一片叶子。”
苏晨彻底愣在了原地。
新领导的这几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太过庞大。他不仅知道“白狐”,知道“老领导”,甚至明确指出,在这背后,还有更深、更恐怖的存在。
他走到主控台前,抬起手,在那个布满了复杂按钮和屏幕的台面上,轻轻拂过,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你看这些,”他指着那些沉睡的生产线,“每年,从这里流出去的东西,能创造上百亿的产值。而这些产值的背后,是无数被抽干了‘运气’的家庭,和一个个被毁掉的人生。”
他竟然,连“气运”都知道!
苏晨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他一直以为,“官场气运”和“言灵系统”,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可眼前这位新领导,却仿佛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
“秘书长,您……”苏晨的声音,第一次,真正地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
新领导没有回答他,他只是伸出手指,在主控台一个黑色的屏幕上,轻轻敲了敲。
“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气运泵’。它把成千上万普通人的好运,抽走,净化,然后输送给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他顿了顿,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变得锐利如刀,“而负责建造和维护这个‘泵’的人,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
苏晨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关键的信息,要来了。
“他明面上,是南州市人尽皆知的大慈善家,是市里几届的荣誉市民,是无数人口中的‘冯善人’。”新领导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背地里,他才是这座地下屠宰场真正的‘厂长’。就连‘白狐’,当年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冯先生’。”
冯善人……冯先生!
苏晨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名字。
凤山集团董事长,南州市商会名誉会长,那个每年都会在电视上,举着巨大的捐款牌子,笑得一脸慈祥的……冯四海!
他就是那个“隐形富豪”!
“好了,苏晨同志。”新领导似乎说完了他想说的话,他转过身,重新向苏晨走来,“今天你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出了这扇门,就全部忘掉。你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参与到这盘棋里。回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不要再节外生枝。”
他走到苏晨面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记住,有时候,活下去,比查明真相更重要。”
说完,他便与苏晨擦肩而过,径直走向了那部电梯。
苏晨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新领导的最后那句话,还有肩膀上那一下轻轻的拍击,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有一股彻骨的寒冷。
他是在保护自己?还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妨碍他的计划?
苏晨不知道。
电梯门无声地打开,新领导走了进去。在他即将被门彻底隔绝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又说了一句。
“对了,那个USb接口的口令,不是我改的。你父亲来过之后,它就变成了‘苏建国’。或许,他想让你看到些什么吧。”
“嗡——”
电梯门,缓缓合拢。
整个地下工厂,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苏晨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这片亮如白昼的、罪恶的“屠宰场”里,脑中反复回响着新领导最后的那句话。
父亲……来过之后,口令就变成了他的名字。
他不是被动地被“观察者”系统记录,而是主动地,修改了进入这里的权限!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留下一把钥匙!一把通往真相,也可能……通往地狱的钥匙。
苏晨缓缓握紧了拳头。他走到那个主控台前,看着上面复杂的按钮,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活下去,比查明真相更重要?
不。
对苏晨来说,查明真相,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他的目光,在主控台上飞快地扫视着。既然冯四海是这里的“厂长”,那么这里,一定留有他的痕迹!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主控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被电线和管道遮掩住的检修口上。
检修口的盖板,似乎有被撬动过的痕迹,边缘处,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这里的……织物纤维。
苏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将那根比头发丝还细的纤维,捻了起。
那是一根……黑色的,带着一丝光泽的,羊绒纤维。
他想起了刚刚新领导那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
不,不对。
新领导的西装面料光滑,绝不是这种质地。
苏晨的脑海中,闪电般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在市电视台的财经频道上,那个被誉为“冯善人”的冯四海,在接受采访时,最喜欢穿的,就是一件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黑色羊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