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并不锐利，反而带着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慈祥和温和，但苏晨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束柔和却能穿透一切的x光扫过，从里到外，无所遁形。
“市府办的小同志？赵林那小子，总算知道派个机灵点的年轻人，来我这儿讨杯茶喝了。”周文海笑着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周老您好，我叫苏晨。冒昧打扰，还请您见谅。”苏晨微微鞠躬，这才坐下，只坐了椅子的前三分之一。
“年轻人，不要这么拘谨。”周文海亲自提起桌上的一个紫砂壶，给苏晨倒了一杯茶。茶汤澄黄，香气清雅。
“这是今年的明前龙井，尝尝。”
苏晨双手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
【检测到微弱言灵波动……】
【言灵名称：亲和诅咒（变种·长者之赐）。】
【效果：饮下此茶，会从潜意识中对施咒者产生亲近感、信任感，降低戒心，更容易接受对方的观点。此变种言灵以“关爱晚辈”的形式释放，几乎无法被察觉。】
苏晨心中一凛。好家伙，这刚一见面，连开场白都省了，直接就开始下套。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小口，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赞叹：“好茶！入口微苦，回甘清冽。周老您这儿的茶，比我们办公室那些茶叶末子，可强太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默念：“反转。”
【“亲和诅咒”反转中……反转成功！】
【新效果：“疏离壁垒”。效果：在维持表面亲和的同时，内心将保持绝对的冷静与疏离，免疫一切精神诱导。】
周文海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苏晨的反应很受用。“你这小同志，还懂点茶。喜欢喝，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一罐回去。”
他靠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开口了：“说吧，赵林让你来，是想问什么？是不是又碰到什么难啃的骨头了？”
苏晨连忙放下茶杯，坐直了身体，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他将自己的来意，包装成一个对城市发展史充满好奇、对老一辈革命家充满崇敬的后辈，前来求教学习。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周文海一直微笑着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等苏晨说完，他才感慨道：“难得，现在的年轻人，还有你这样愿意沉下心来研究历史的。不容易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小苏啊，历史是什么？历史是写在纸上的东西，是胜利者写给后人看的故事。有时候，盯着过去不放，反而会迷了眼，看不清脚下的路。人啊，还是要向前看。”
来了。
苏晨的心脏猛地一跳。
【检测到强力言灵波动！】
【言灵名称：遗忘陷阱（变种·过来人语）。】
【效果：以长者忠告的形式，向目标灌输“纠结过去毫无意义”的潜意识钢印，使其对正在调查的陈年旧案产生怀疑和动摇，最终主动放弃。此言灵具有极强的迷惑性和心理暗示作用。】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下套了，这是在动摇他的根基，摧毁他的调查意志。
苏晨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受教的神情。
“周老您说得太对了！您这番话，真是让我醍醐灌顶！”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们之所以要研究历史，总结经验，不就是为了更好地向前看，更好地服务于我们江城的未来吗？您当年在城北改造项目上那些高瞻远瞩的举措，正是我们现在最需要学习的宝贵财富啊！”
他巧妙地将“向前看”的逻辑，嫁接到了“必须研究历史”的结论上，非但没有掉进陷阱，反而把周文海的“忠告”，变成了自己来访的最好理由。
【“遗忘陷阱”被成功规避，并转化为“调查正当性”的言灵加持。】
周文海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零点一秒。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和崇拜，看不出任何一丝伪装。
但他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
这个年轻人，似乎……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一点。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了。茶香依旧，但那份看似温馨和睦的气氛，已经悄然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