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大脑飞速运转。
紫堂真的出现，证明神使和天使始终在监控着大赛的每一个异常。
你知道次代天使会被清除记忆。
赞德那个特例不知是如何与智慧神使周旋的，但眼前的紫堂真，显然已不是原来的他。
看着他冰冷沉默的侧影，你忽然加快两步，与他并肩而行，声音在扭曲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Z天使，如果有一天，你找回了被剥夺的‘过去’，现在的这个你……又会如何自处？”
紫堂真向前走的动作有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侧过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第一次完整地映出你的身影。在那片萤绿色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冰封湖面下的一尾游鱼，但迅速被更深的寒意覆盖。
“探寻被禁止的记忆，违反天使准则。”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之前更加冷硬，“现在的我，就是全部。”
“是吗？”你不退反进，又靠近了半步，几乎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低温，“紫堂幻……你那个弟弟，可是从来没放弃过要让你‘回家’。这份执着，在你看来，算什么？”
这一次，紫堂真的回答有了一个明显的，短暂的停顿。虽然极其微小，但在这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与我无关。”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片刻的迟疑出卖了他，“天使的职责是服从命令，执行秩序。”
“哇哦，”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真是……令人安心的忠诚。”
紫堂真没有回应，但他的睫毛几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你却不依不饶，又逼近一步，目光如炬：“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念？那些被夺走的‘过去’，对你而言就真的毫无意义？”
他终于停下脚步，彻底转过身来面对你。
幽暗的通道内，他那双非人的眼眸仿佛要看进你的灵魂深处。
“……你就对已经消失的东西如此执着？”
“当然。”你迎上他的审视，毫不退缩，“我很好奇……当你执行某些命令时，会不会偶尔感到一丝……陌生？仿佛那不是你的意志，而是另一个人的？”
这一次，紫堂真没有立即回答。
沉默在你们之间蔓延，通道顶部的灯光在他眼中投下细碎的光斑，让人看不清那后面究竟藏着什么。
“……现在的我，就是真实。”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比之前更低了几分，“不存在其他意志。”
“哦？真的吗？”你微微歪头，眼神锐利如刀，“那如果……只是如果，‘紫堂真’的记忆回来了，现在的‘Z’会消失吗？或者说……这具身体里，到底谁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人？”
他看着你近乎逼问的姿态，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不知为何顿住了动作。你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沉默在空气中凝结，他的呼吸似乎有瞬间的紊乱。
最终，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或许。”
“……或许？”你重复着这个词，目光紧紧锁住他，不容他有一丝逃避。
你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细微变化，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中，出现了类似困惑的情绪。
“你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突然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为什么？”
这一次，轮到你沉默了。
通道内异常安静，只剩下你们二人交织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盘旋上升，莫名染上几分难以言说的暧昧。
灰尘在从墙壁裂缝透进的微光中缓缓飘浮，像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最终有几粒不偏不倚，缀在了你的发丝间，泛着极细微的亮光。
紫堂真注意到了那点不协调的微光。他的视线此刻却在你发顶短暂停留。
那双向来只有冷静分析和任务评估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你微微倾身，修长的手指抬起到一半，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或许都未察觉到的轻柔意图，想要替你拂去那点碍眼的尘埃——
“哟哟哟~我说这边能量波动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我们的Z天使大人在这执行公务啊~？”
一个懒洋洋又拖着长调、明显带着十足不爽意味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像一把锋利的剪刀，骤然剪断了空气中悄然滋长的微妙丝线。
紫堂真的动作瞬间停滞。那点罕见的柔和顷刻间被收敛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锐利。
他抬眸看向声音来源。
赞德懒散地倚靠在通道入口，金红异瞳先是戏谑地扫过紫堂真抬起尚未落下的手，然后目光像黏住了一样紧紧锁在你身上，仔细打量。
“你还真是走哪儿哪儿不太平啊？”他这话像是冲着紫堂真说的，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你，“小紫，什么时候Z天使的工作细致到包括……替参赛者整理仪容了？”
紫堂真面无表情地放下手，声音平稳无波，却比平时低了几度：“赞德。系统监测到异常能量溢出，我依令前来处理并确保稳定。你的出现并不在预案之中。”
“哦~处理异常~稳定局势~”赞德夸张地拉长语调，几步走了过来，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侵入感。
他非常自然地就想伸手搭你的肩膀，被你一个冰冷的眼神瞪得中途改道，最后只是看似随意地站到了你和紫堂真之间微妙的平衡点上，抱着手臂。
“我说小紫啊，”他转而面向紫堂真，脸上笑容灿烂却毫无温度，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审视，“这里的‘异常’我看已经处理完了。她现在归我接管了。你可以回去写你那冗长又无趣的工作报告了。”
紫堂真没有动。他的目光越过赞德，极快地在你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后重新落回赞德身上。
赞德仿佛毫无察觉，反而趁机极快地侧头，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气息拂过耳廓，带着警告意味的断言：“离他远点。你想要什么情报，我给你。”
说完，他立刻转回头，脸上又挂起那副假笑。
“怎么？Z天使现在连善后交接工作都要亲自监督到底了？还是说……”他拖长了音调，意有所指，“你对我接手‘你的’参赛者，有什么意见？”
紫堂真沉默地看了他几秒，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动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周身光晕一闪，身影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留下通道内愈发诡异的寂静。
赞德啧了一声，这才完全转向你，异瞳里的轻浮收敛了些，挑眉：“走吧~现在换本帅哥来给你当‘临时监护’了，是不是倍感荣幸？”
“紫堂真是上届参赛者？”你忽然问道，目光捕捉着他每一丝反应。
赞德挑眉，金红异瞳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嗯哼~这么关心他？在我面前打听别的男人，我这颗心可是会碎成二维码的哦。”
“你刚刚不是说‘给我想要的情报’？”你冷静地反问，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手臂，“关于上届参赛者的事，你知道多少？”
“哎呀，真是拿你没办法~”赞德拖长了声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身体却微微绷紧了些。
“……虽然我很想把我所知的一切都双手奉上，但真可惜啊，关于上届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并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呢~”他凑近一点，语气变得低沉而微妙，“不过，我再提醒你一次，别再盯着他试探了，那家伙……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这句话里少了戏谑，多了几分真实的告诫。
“比起这个……”赞德忽然又笑起来，试图冲淡刚才的严肃，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盯着你，那双异瞳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你看了他一眼，淡淡回答，“……话少。”
“……”赞德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噎了一下，随即夸张地捂住胸口，仿佛受了致命伤，“……谁教你这么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