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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轻骑踏月行,烽烟指天狼(1 / 2)

铁壁关那沉重的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最后一丝关内的灯火与喧嚣彻底隔绝。刹那间,浓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包裹而来,唯有天际那轮清冷的残月,洒下些许微弱而惨淡的光辉,勉强勾勒出苍茫大地的轮廓,以及这支如同幽灵般在夜色中疾行的小小队影。

寒风,比关内更加凛冽,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无孔不入地钻进衣领袖口,带走本就稀薄的热量。风中夹杂着戈壁滩特有的沙尘气息,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来自远方腐骨沼的、令人心悸的腐朽甜腻气味。马蹄踏在布满碎石和枯草的坚硬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嘚嘚”声,这声音被刻意控制在最低限度,仿佛生怕惊醒了沉睡在黑暗中的凶兽。

秦海燕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深蓝色的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柄斜挎在腰间的“掠影”剑鞘,偶尔反射出一丝月华的冷光。她微微伏低身体,以减少风阻,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穿透前方的黑暗,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角落。左肩伤口处传来的隐隐作痛,如同一个永不疲倦的提醒,让她时刻保持着清醒,也让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此行肩负的重任与面临的凶险。她不能倒,至少,在抵达天狼关、完成使命之前,绝不能倒。

宋无双策马行在秦海燕身侧稍后的位置。暗红色的骑装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沉凝。她那柄以玄铁混合精金打造、沉重无比的“破岳”剑,此刻并未像往常那样彰显着无匹的力量,而是用厚厚的粗布层层包裹了剑柄和部分剑身,负于背后,显得沉默而内敛。失去了往日澎湃汹涌的内力支撑,她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北地夜风的酷烈,以及战马奔驰时传来的清晰颠簸。每一次颠簸,都仿佛牵动着体内那些刚刚被“九转还元丹”药力勉强粘合、依旧脆弱不堪的经脉,带来阵阵针扎似的细微刺痛。但她紧抿着嘴唇,腰背挺得如同标枪,那双曾经燃烧着烈火般战意的眸子,此刻沉淀下来,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清冷的月光和前方无尽的黑夜。力量可以失去,但意志,绝不能垮。

胡馨儿则如同队伍中最灵动的音符,她的位置并不固定。时而如同轻灵的雨燕,策马奔至队伍最前方数十丈外,凭借那超凡的灵觉和“蝶梦”轻功带来的极致速度,探查前路;时而又悄无声息地滑向队伍侧翼,没入黑暗之中,片刻后再度归来,用手势或极其低微的声音,向秦海燕和带队校尉张诚汇报着周遭的情况。她那娇小的身躯在墨绿色的短打包裹下,几乎与崎岖的地形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警惕与机敏的光芒。她是这支队伍的眼睛和耳朵,是黑暗中指引方向的微光。

校尉张诚,这位被雷豹寄予厚望的北地老卒,则如同最沉稳的磐石,位于队伍中段靠前的位置。他不需要像胡馨儿那样频繁地前后穿梭,他那张饱经风霜、如同刀刻斧凿般的脸庞上,每一道皱纹仿佛都记录着对这片土地的熟悉。他很少说话,只是偶尔根据胡馨儿传回的信息和前方地形的变化,打出几个简洁的手势,整个队伍便如同臂使指般,悄无声息地调整着行进的方向和速度。他身后的四十九名骑兵,人人如此,沉默,剽悍,如同五十头默契的孤狼,跟随着头狼,在这危机四伏的敌后腹地,向着既定的目标,坚定前行。

除了马蹄声和风声,队伍中再无人语。并非纪律严苛到如此地步,而是每个人都清楚,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旷野中都可能被放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更是在与死亡共舞。

离开铁壁关约莫一个时辰后,队伍进入了一片更加荒凉的区域。这里已经远离了主要交战区,地面上看不到太多战争的痕迹,只有亘古存在的戈壁、起伏的沙丘以及偶尔出现的、如同巨人骸骨般矗立的雅丹地貌。月光下,这些风蚀而成的土丘投下大片大片的、扭曲诡异的阴影,仿佛隐藏着无数妖魔鬼怪。

胡馨儿从前方折返,压低声音对秦海燕和张诚道:“二师姐,张校尉,前面是一片开阔的戈壁滩,视野很好,但没有任何遮蔽。我们需要快速通过,防止被可能的狄虏了望哨发现。”

秦海燕点了点头,看向张诚。张诚会意,打了个手势,队伍的速度悄然提升了一些,马蹄声也稍微密集起来。在这片死亡地带,速度就是生命。

然而,就在队伍即将完全穿过这片开阔地,进入前方一片低矮丘陵地带时,胡馨儿突然猛地举起右手,握紧了拳头——这是示警停止前进的信号!

整个队伍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五十余骑几乎在同一刹那勒住战马,人马皆寂,只有夜风拂过戈壁发出的呜咽声。

“怎么了,馨儿?”秦海燕压低声音,警惕地望向四周。宋无双也握紧了缰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丘陵阴影。

胡馨儿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如同警惕的小兽,她侧耳倾听了片刻,脸色凝重地指向左前方那片丘陵的某一处:“那边……有很淡的血腥味,还有……马匹不安的躁动声,数量不多,但很杂乱。”

血腥味?马匹躁动?

在这远离主战场的敌后腹地?

秦海燕和张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与警惕。

“是遭遇了狼群?还是……别的什么?”张诚沉声道。北地狼群凶悍,袭击落单的旅人或者小股队伍并不罕见。

胡馨儿摇了摇头,她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不像狼群……血腥味很新鲜,而且,我好像还听到了一点……金属摩擦的声音,很轻微。”

金属摩擦?!

这意味着,很可能有人,而且是携带兵器的人!

是狄虏的巡逻队?还是……遭遇不测的己方斥候?甚至是……周猛那八百援军中被打散的残兵?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能置之不理!

“过去看看!所有人,保持警戒,准备战斗!”秦海燕当机立断,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队伍再次启动,这一次,速度放缓到了极致,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向着胡馨儿指示的方向潜行过去。马蹄用厚布包裹,踩在沙砾上,只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绕过几个巨大的风蚀土丘,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在一片相对背风的洼地里,横七竖八地倒着十余具尸体!从装束上看,赫然是狄虏士兵!他们死状极惨,有的被利刃割喉,有的被重器砸碎了头颅,更有甚者,是被极其蛮横的力量连人带甲撕扯开来,内脏和残肢散落一地,浓重的血腥气正是从这里弥漫开来。几匹无主的狄虏战马在一旁焦躁地刨着蹄子,发出不安的嘶鸣。

而在这些狄虏尸体的中央,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众人,半跪在地上。他浑身浴血,厚重的铠甲破碎不堪,露出卷刃、沾满血污的鬼头刀,刀尖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他那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庞大身躯。他的头颅低垂着,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死寂的洼地里显得格外清晰。

尽管看不清面容,但那身熟悉的、属于铁壁关守军制式的、即便破碎也依旧能辨认出的铠甲,以及那柄标志性的鬼头刀,让秦海燕、宋无双以及所有老兵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周猛?!”秦海燕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应该率领八百援军在天狼关附近吗?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还浑身是伤,被十余名狄虏士兵的尸体包围?那八百弟兄呢?!

听到秦海燕的声音,那半跪在地上的庞大身躯猛地一震,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月光下,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原本刚毅果敢的面容,此刻布满了血污、尘土和纵横交错的伤口,一双虎目因为失血过多和极度的疲惫而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但在看到秦海燕等人的瞬间,那涣散的眼神中猛地爆发出一种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混杂着惊喜、悲痛与无尽焦急的光芒!

“秦……秦女侠……是……是你们……”周猛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试图站起来,却身体一软,险些栽倒,全靠那插入地面的鬼头刀支撑着。

秦海燕和宋无双立刻翻身下马,快步冲到周猛身边。胡馨儿则警惕地示意张诚带人分散警戒四周。

“周队正!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其他弟兄呢?”秦海燕蹲下身,扶住周猛摇摇欲坠的身体,连声问道,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宋无双也蹲在一旁,看着周猛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眉头紧锁。她能看出,周猛不仅外伤极重,内腑也受到了剧烈的震荡,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惊人的意志力。

周猛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唾沫都带着血丝,他死死抓住秦海燕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眼中充满了血泪般的悲愤与绝望:“完了……全完了……天狼关……是陷阱!我们……我们刚到关外五十里的黑风坳……就……就遭到了埋伏!数万狄虏主力……早就等在那里了!还……还有关内的守军……他们……他们竟然从背后对我们放箭!!”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周猛说出“天狼关是陷阱”、“关内守军倒戈”的话语,秦海燕、宋无双乃至周围听到只言片语的张诚等人,都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脸色煞白,浑身冰凉!

天狼关……果然有内应!而且,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百倍!不仅仅是内应,恐怕是整个天狼关的守军,或者至少是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投敌或者被控制了!周猛这八百援军,等于是自投罗网,一头撞进了狄虏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之中!

“八百弟兄……八百弟兄啊!”周猛的声音带着哭腔,虎目中含着的不是泪,而是血!“他们……他们为了掩护我突围……为了让我把消息带回来……全都……全都战死了!一个都没能冲出来!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弟兄们!!”他疯狂地用头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额头上瞬间一片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