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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月黑风高夜,馨儿再探营(1 / 2)

铁壁关的东城门在雷豹率领五百骑兵制造出的喧嚣声中缓缓闭合,将关外的杀机与关内的凝重短暂隔绝。李慕云站在城头,目送着那支以生命为赌注进行佯动的队伍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与远处狄虏大营因此亮起的零星火把光芒中,直到吊桥彻底拉起,城门闩死的沉重回响传来,他才缓缓收回目光,投向脚下这座饱经创伤的雄关。

关内,灯火零星,人影稀疏。白日的激战与诡异毒雾的侵袭,消耗了守军太多的精力与生命。除了必要的巡逻队和城头值守的士兵,大多数人都在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休整,或者照顾伤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过后特有的死寂与疲惫,唯有军医处方向隐约传来的呻吟和药炉沸腾的声音,证明着生命仍在挣扎。

李慕云没有回指挥所,他就这样伫立在寒冷的夜风中,任由边关特有的、夹杂着沙尘与血腥气的风吹拂着他染血的战袍和疲惫的面颊。他的思绪,却早已随着那两道分别奔向不同方向的身影,飞向了危机四伏的关外。

周猛带着八百子弟兵,如同暗夜中的利箭,沿着崎岖隐秘的山路,直奔岌岌可危的天狼关。他们能及时赶到吗?即便赶到,以八百疲敝之师,又能在那注定惨烈无比的战场上起到多大作用?李慕云不知道,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周猛的勇毅和那一点渺茫的运气上。

而更让他揪心的,是那个身形单薄、脸色苍白的小女侠——胡馨儿。

让她再次潜入龙潭虎穴般的狄营,实在是无奈之举,更是情非得已。每每想起胡馨儿那决然却又难掩虚弱的神情,李慕云心中便如同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他还是铁壁关的参将,是数千将士的主心骨,却要让一个重伤未愈的少女去承担如此重任……这种无力与愧疚,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他感到煎熬。

“将军,夜寒露重,回营歇息吧。”亲兵队长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低声劝道,声音里也充满了疲惫。

李慕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越过垛口,投向远方那片被深沉夜色笼罩的狄虏大营。那里,灯火比往常似乎要密集一些,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似乎因为雷豹的袭扰而加强了戒备。但在更深处,在那片连接着腐骨沼的荒凉戈壁上,则是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仿佛一张巨兽的口,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与声音。

胡馨儿,此刻就在那片黑暗之中。

……

胡馨儿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粘稠的、冰冷的墨汁中穿行。

离开了铁壁关青光笼罩的范围,关外夜晚的寒意便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她身上单薄的夜行衣根本无法抵挡这北地初春深夜的凛冽,寒风如同小刀般刮过她的脸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带走本就稀少的热量。左肩伤口处的隐痛,在低温刺激下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有细小的冰锥在不断钻凿。

但她此刻顾不得这些。

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感知周围的环境和运转“栖霞心经”抵御那无处不在的、腐骨沼毒雾残留的阴寒气息上。

虽然大规模的毒雾已经随着萨满吟唱的停止而退去,但这片土地被侵蚀太久,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带着腐朽甜腻气息的毒素,吸入肺中,依旧会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本就所剩无几的内力,在体内形成一层微薄的防护,过滤着吸入的空气。这使得她的内力消耗速度,远比预想的要快。

更麻烦的是脚下的路。白日惨烈的攻防战留下了满地的尸体、破碎的兵器、坍塌的营垒和深深浅浅的坑洼。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只能凭借超凡的灵觉和微弱的星光,勉强辨认着前行的路径。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既要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又要警惕脚下是否会有隐蔽的陷阱或是……尚未死透的伤兵。

她像一只灵巧却疲惫的夜枭,在尸骸与战争废墟间悄无声息地移动着。娇小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眸子,闪烁着警惕与坚定的光芒。

她的目标,并非狄虏大营灯火通明的前沿阵地。那里经过昨夜的火烧粮草和今日的佯动,必然戒备森严,难以潜入。她的方向,是偏向大营侧后方,那片地势相对较高、靠近腐骨沼边缘的区域。

根据沈婉儿密信中的分析和她对北狄习俗的了解,地位尊崇的萨满,通常不会与普通士兵混杂居住。他们需要相对安静和“纯净”(对他们而言,腐骨沼这种险地或许正是力量的源泉)的环境来进行仪式和冥想。找到萨满的驻地,或许就能找到克制毒雾的方法,甚至……找到与那阴寒箭毒相关的线索,那是救治二师姐秦海燕的关键!

此外,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探查狄虏的后勤补给。昨夜那把火虽然烧得痛快,但数万大军的消耗绝非一个小粮垛所能支撑。狄虏必然还有其他的囤积点,或者紧急的运输线路。找到它,并设法破坏,就能最大限度地延缓狄虏对天狼关的攻势,为周猛的援军争取时间。

越靠近狄虏大营的后方,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牲畜、皮革、烟火以及某种奇异香料的气味就越发浓郁。同时,巡逻士兵的身影和脚步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胡馨儿伏在一处被遗弃的、半埋入土的冲车残骸后面,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前方。

只见一队约十人的狄虏巡逻兵,手持弯刀和长矛,正沿着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路,懒洋洋地走着。他们的交谈声隐约传来,带着浓重的狄语口音,胡馨儿只能勉强听懂几个词语,如“冷”、“晦气”、“换岗”之类。他们的精神状态似乎并不高昂,显然连日的攻城受挫和后勤被袭,也影响到了这些底层士兵的士气。

待这队巡逻兵走远,胡馨儿才悄无声息地继续前进。她避开主要道路,专门挑选那些阴影浓重、地形复杂的区域穿行。她的“蝶梦”轻功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娇小的身躯如同没有重量,足尖在碎石、枯草甚至是倾斜的断壁上轻轻一点,便能掠出数丈之远,落地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然而,内力的大量消耗和伤口的持续作痛,让她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找个隐蔽的角落稍作喘息,运转心法,试图从那近乎枯竭的经脉中再压榨出一丝内力。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时,她无意中触碰到了怀中那枚李慕云赠予的飞燕玉符。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她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紧紧攥住玉符,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力量和温暖。

“不能倒下……二师姐还在等着我……铁壁关……天狼关……”她在心中默念着,再次强行提振起精神。

随着不断深入,前方的地势开始出现变化。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出现在眼前,坡地上搭建着数十顶比普通士兵帐篷更大、装饰也更加华丽的兽皮帐篷。这些帐篷围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圈,中央是一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空地上竖立着几根雕刻着狰狞图案的图腾柱,柱子上悬挂着一些风干的兽骨和色彩斑斓的布条。空气中那股奇异的香料气味在这里变得格外浓郁,甚至隐隐压过了战场固有的血腥和腐臭。

是这里了!

胡馨儿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潜行到一片生长着低矮灌木的土丘后面,借着灌木的掩护,仔细观察着这片区域。

这里的气氛与外围截然不同。虽然也有狄虏士兵守卫,但数量不多,而且这些士兵个个身材魁梧,神情肃穆,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精锐。他们并未像外围巡逻兵那样懒散,而是如同雕塑般站立在帐篷区域的几个出入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而在那些较大的帐篷之间,偶尔能看到一些穿着色彩斑斓萨满服饰、脸上涂抹油彩的身影穿梭。他们或手持骨杖,或摇动铃鼓,口中低声吟唱着晦涩难懂的咒文,举止间带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胡馨儿甚至能看到,在营地最中央的那顶最大的帐篷门口,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用某种黑色石头雕刻而成的盆状物,盆内正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火焰跳动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和更加浓郁的奇异香料气味。

“萨满的祭坛……”胡馨儿心中凛然。她能感觉到,那幽绿色火焰中蕴含的力量,与昨日侵袭铁壁关的毒雾同源,甚至更加精纯和强大!这里,果然是狄虏邪术的核心所在!

她仔细观察着营地的布局和守卫的换岗规律,试图寻找潜入的机会。然而,这里的守卫远比她想象的要严密。不仅明哨林立,那些萨满本身似乎也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她好几次感觉到有若有若无的探查性气息扫过她藏身的区域,让她不得不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冬眠的昆虫,不敢有丝毫异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洒下清冷而斑驳的光辉。胡馨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强行潜入的风险太大,以她现在的状态,一旦被发现,绝无生还的可能。

难道要无功而返?

不,绝不能!

她咬了咬牙,目光扫过那片帐篷区域,最终落在了位于边缘地带、一顶看起来相对普通、但规模也不小的帐篷上。那顶帐篷门口没有守卫,但不时有穿着普通狄虏服饰、但腰间挂着药囊的人进出,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草药的味道。

“是……医帐?”胡馨儿心中一动。萨满营地中的医帐,里面会不会有关于那种阴寒箭毒的记载或者……解药?

这个念头让她精神一振。相比于核心祭坛,医帐的守卫显然要松懈许多,或许有机会!

她耐心地等待着。终于,在月亮被一片浓云彻底遮蔽,天地间陷入最黑暗的那一刻,机会来了!

两名似乎是负责运送药材的狄虏辅兵,推着一辆堆满草药的独轮车,吱呀呀地向着那顶医帐走去。守在医帐附近的一名精锐士兵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便不再关注。

就是现在!

胡馨儿眼中精光一闪,将“蝶梦”轻功催动到极限!她的身形如同鬼魅般从灌木丛后掠出,并非直线冲向医帐,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借助几顶帐篷投下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那辆独轮车!

推车的两名辅兵毫无所觉。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医帐门口,那名守卫士兵转身看向另一侧的刹那——

胡馨儿动了!

她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滑行,竟在间不容发之际,从独轮车与地面之间的狭窄空隙中一闪而过,随即足尖在车辕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同轻盈的燕子,倏地钻入了医帐门帘下方的缝隙之中!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无声无息!那两名辅兵只觉得身旁似乎有一阵微风吹过,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当是夜风拂过,嘟囔了一句狄语,继续推车前行。而那名守卫士兵也恰好转回头,并未察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