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镇。
当七位女侠护着商队仅存的几名幸存者,踏着晨曦微光,走近这座边陲小镇时,一股浓重的破败与绝望气息扑面而来。
与其说是镇,不如说是一个大一些的、用黄土和碎石勉强垒砌起来的堡垒。所谓的“城墙”低矮而残破,许多地方已经坍塌,露出犬牙交错的缺口,只用些荆棘和木栅栏草草填补。镇门是两扇包着破烂铁皮的厚木门,其中一扇歪斜着,露出巨大的缝隙。门楼上挂着一块风吹日晒、字迹模糊的木匾——“黄沙镇”。
镇内景象更是触目惊心。黄土夯实的街道坑洼不平,积着污浊的泥水。两旁的房屋大多低矮破败,土墙被烟火熏得漆黑,许多屋顶只剩下光秃秃的椽子,覆盖着破烂的草席或兽皮。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粪便、劣质烟草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街道上行人稀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空洞麻木,看到林若雪等人牵着缴获的战马进来,也只是木然地瞥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匆匆走过,仿佛行尸走肉。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躲在断墙后,怯生生地偷看,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恐惧。
“这…这就是黄沙镇?”周晚晴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江南的繁华与这里的破败,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胡馨儿灵动的眼睛扫过那些麻木的脸庞和坍塌的房屋,小脸上满是沉重:“好多房子都被烧过…还有刀砍的痕迹…”
沈婉儿轻轻叹了口气:“边陲之地,狄骑匪患,民生多艰。”
杨彩云看着那些孩子,眉头紧锁,握紧了拳头。
秦海燕则咬牙切齿:“都是那群天杀的沙狼匪和狄狗造的孽!”
宋无双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镇子角落一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以及一面残破墙壁上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的“报仇”二字。那字迹扭曲,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她握着“破岳”剑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位账房老人(姓张)带着众人来到镇子中心唯一还算完好的建筑——一座由废弃驿站改建的“客栈”。其实就是一个稍大的土坯院子,几间破旧的厢房。门口挂着一个破灯笼,上面写着“平安栈”三个字,字迹剥落,显得无比讽刺。
客栈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跛着一条腿,脸上有一道从额角划到下巴的狰狞刀疤,走路一瘸一拐,但腰板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他看到张账房和幸存者,又看了看林若雪七人以及她们身后缴获的马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警惕。
“老张?你们…你们竟然活着回来了?”老掌柜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
“王…王头儿…”张账房看到老掌柜,如同见到亲人,老泪纵横,噗通跪倒在地,“全完了…车队全完了…就剩我们几个了…是…是这几位女侠救了我们…”他颤抖着指向林若雪等人。
老掌柜(王镇山,曾是边军斥候队正)的目光扫过林若雪七人,在她们腰间的宝剑和身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宋无双那柄宽厚沉重、杀气未消的“破岳”剑上,瞳孔微微一缩。他连忙扶起张账房,对林若雪等人抱拳,姿态放得很低:“原来是几位女侠仗义出手!救了老张他们!王镇山代黄沙镇上下,谢过诸位救命大恩!”他深深一揖。
“王掌柜不必多礼,路见不平而已。”林若雪还礼,声音清冷,“只是不知,这黄沙镇…何以凋敝至此?昨夜袭击商队的,除了沙狼匪,还有北狄游骑,他们竟敢深入至此?”
听到“沙狼匪”和“北狄游骑”,王镇山脸上那道刀疤抽搐了一下,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和刻骨的仇恨!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声音却依旧带着颤抖的悲愤:
“女侠有所不知!这黄沙镇,三年前也曾有几百户人家,虽不富裕,但也安宁!可自从‘沙狼帮’那群畜生在这片戈壁滩上扎下根,勾结北狄的豺狼,这里…就成了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