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财政濒临枯竭的警报,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迫使朝廷必须做出痛苦而决绝的选择。皇帝江辰提出的“长期国债”构想,虽为长远之计,但远水难解近渴。眼下,要立刻为帝国失血的血管注入强心剂,最直接、也最必然的路径,便是改革税制,将征税的焦点,对准在工业化浪潮中迅速膨胀起来的工商业巨贾和新兴高收入阶层。一场注定充满刀光剑影的利益再分配大战,拉开了帷幕。
一、 密议中的抵抗:暗流涌动的商界
消息尚未正式公布,但风声已通过隐秘渠道,传到了帝国工商界的顶层圈子中。北京城最豪华的“汇贤堂”酒楼顶层雅间,门窗紧闭,气氛压抑。围坐在紫檀木圆桌旁的,是掌控着帝国矿业、纺织、航运、金融命脉的几位巨头。为首者,正是号称“点金手”的江南织造大王、兼营银号的钱瀚江。
钱瀚江面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提高工商税?累进所得税?还要开征遗产税?朝廷这是要杀鸡取卵啊!”他环视众人,“我们在座的,哪个不是响应朝廷号召,倾尽家财投资实业,才有了今日帝国工业之盛?如今根基刚稳,便要挥刀相向,岂不令人心寒?”
“钱公所言极是!”盐铁巨商周福海愤然接口,“我等商人,虽逐利,却也纳粮缴税,安置流民,于国于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只因军费浩大、福利无度,为何要我等来填这无底洞?”
另一位航运大王李万利压低声音:“听说,这还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据宫里头传出的消息,陛下态度极为坚决。”
此言一出,雅间内一片死寂。对抗皇权,他们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但坐以待毙,任由财富被收割,更是万万不能。
“硬抗绝非上策。”钱瀚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税制改革,牵涉甚广,绝非皇帝一人可决。朝中诸公,尤其是那些清流御史,乃至地方督抚,与我们利益盘根错节者大有人在。我们可以……陈情,晓以利害。让朝廷知道,税负过重,必将挫伤工商积极性,导致工厂倒闭,工人失业,最终受损的,还是朝廷自身!”
一场无声的抵抗,在觥筹交错与密语商议中悄然布局。金钱的力量,开始试图影响权力的天平。
二、 朝堂上的风暴:忠义与利益的激烈碰撞
几日后的朝会,果然成为了风暴中心。户部尚书钱文清,顶着巨大的压力,正式提出了《税制革新疏》。核心内容清晰而尖锐:降低田赋等传统农业税比重,重点提高工商营业税、矿业特许税税率;仿效西洋,开征“累进所得税”,对年收入超过一定标准者,按比例递增征税;并首次提出“遗产税”概念,对巨额遗产进行适度调节。
奏疏一念完,整个朝堂如同炸开了锅。
首先发难的并非预想中的工商界代表,反而是以清流自居的御史言官们。一位老御史颤巍巍出列,痛心疾首:“陛下!士农工商,国之基石。农为本,工商为末。今轻本重末,已非圣人之道!再者,累进所得税,实为劫富济贫,有违中庸,更恐滋生刁民仇富之心,破坏社会和谐!遗产税更是荒谬,子孙继承祖产,天经地义,朝廷何以横加干涉?此乃与民争利,非仁政也!”这番话,看似站在道德制高点,实则暗合了背后商贾的利益。
紧接着,一些与地方豪商关系密切的官员也纷纷出言反对,或明或暗地强调重税会扼杀经济活力,甚至暗示可能引发资本外逃。
支持改革的官员,则针锋相对。新任的税务司主事,一位年轻的实干派官员,拿出详实的数据:“据查,过去五年,帝国岁入增长,七成来自工商贸易!然其所纳税负,占比不足三成!富者田连阡陌,家财万贯,却可利用规则规避税负,此乃极大不公!如今国难当头,彼等既享帝国强盛之红利,岂能不承担相应之责任?累进税制,正体现量能课税之公平原则!”
“公平?”反对者冷笑,“只怕是杀鸡取卵,鸡死蛋打!”
双方引经据典,数据与道德相互攻讦,争吵之激烈,远超乎想象。龙椅上的江辰,冷眼旁观这场利益的赤裸博弈。他清楚,这些反对声音的背后,是无数张由金钱和关系编织成的大网。
三、 御前召见的交锋:帝王心术与财富的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