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最为深刻的,当属帝国最高学府——国子监。
这里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学子。曾经,不同地域的学子因语言障碍形成小圈子,交流有限。如今,统一的官话打破了这种隔阂。课堂上,先生用标准官话授课,学子们讨论学问也不再受方言限制。
更为巧妙的是,江辰下令编纂的《官话正音》不仅是一本语音教材,还是一部文化融合的典范。它在以京师音为基础的同时,适当吸收了南方官话的文雅表达,甚至收录了一些各地方言中生动形象的词汇作为补充注释。
这种包容性策略,大大缓解了南方学子的抵触情绪。他们发现,新推行的官话并非完全否定他们的语言文化,而是在建立共通语的同时,尊重地方特色。
“语言如水,容器虽变,本质未失。”一位南方大儒在体验官话教学后,如是评价。这句话被帝国邸报广泛宣传,成为化解抵触情绪的关键。
帝国的下一代更是这场语言革命的最大受益者。各地新式学堂里,孩子们从识字起就学习标准官话。他们稚嫩而纯正的发音,预示着帝国未来的语言统一已不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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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推广官话最为艰难的地区,当数帝国新附的南方各省。这里山川纵横,方言繁杂,甚至相邻两村言语不通者比比皆是。
张崮坐镇临渊城,深知这项任务的艰巨。他创造性地提出了“由城及乡,由官及民,由幼及长”的渐进策略。
首先,所有南方官员必须率先垂范。张崮设立“官话考核司”,每月对各级官员进行测试,成绩公示。同时,他组织编写了《南方官话对照速成》,针对南方人学习官话的难点重点突破。
市场是语言传播的最佳场所。张崮下令,所有市集必须设立“正音牌”,标注常用交易词汇的官话读法;商会成员必须带头使用官话交易;甚至茶馆酒楼的说书人、戏班艺人,也被要求逐步在表演中融入官话。
最富创意的举措,是张崮发明的“语言驿道”。他利用帝国完善的驿站系统,在每个驿站增设“正音点”,往来商旅、信使可在此学习简单官话。这些流动的语言种子,随着他们的脚步撒播四方。
然而,真正的突破来自于一场意外。
一支北方商队深入岭南采购药材,因语言不通险些被当地药农欺骗。恰巧队中有成员在正音学堂学过数月,用生硬但达意的官话与通晓官话的当地乡绅沟通,化解了误会。此事传开后,南方商贾猛然意识到:掌握官话,就是掌握了与北方庞大市场沟通的钥匙。
一时间,南方各大商埠兴起学习官话的热潮。商人们发现,能说官话不仅便于与北方客商交易,还能更直接地理解朝廷政策,把握商机。这种自下而上的学习动力,比任何行政命令都更为有效。
与此同时,帝国的文化精英也开始转变态度。当他们发现用官话创作的诗文可以无障碍地传播到北方,获得更多读者时,对官话的排斥逐渐被认同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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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寒来暑往,三年转瞬即逝。
又是一个春日清晨,帝国京师举行三年一度的全国士子大会。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齐聚一堂,令人惊叹的是,尽管他们口音仍有细微差别,但已能用流畅的官话自由交流、辩论学问。
“想不到我闽南学子能与关中才子畅谈经义而无障碍!”
“昔日闻蜀语如闻天书,今日已可共赋诗文!”
学子们的感慨,道出了帝国语言统一的初步成果。
更令人振奋的变化发生在民间。随着铁路网络的延伸和官话的普及,南北货物流通加速,文化融合加深。北方面食在南方街市飘香,南方茶艺在北方茶馆盛行。曾经因语言不通而鲜有往来的地区,如今商旅不绝。
江辰微服私访至临渊城,漫步在繁华的市集上,耳边传来商贩们南腔北调却基本达意的官话叫卖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临渊城新落成的“同文堂”——帝国最大的官话教学中心,江辰看到了一幅令他动容的景象:不同年龄、不同出身的人们坐在一起,跟着先生朗读官话。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稚气未脱的孩童,有商人打扮的中年人,甚至还有几位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男女。
“陛下,如今在临渊城,能说官话者已过七成。全省范围内,也已超过五成。”张崮汇报着来之不易的成果,“特别是年轻一代,几乎人人能说流利官话。”
江辰满意地点头:“语言统一非一日之功,可能需两代人方见全效。然开端良好,方向正确。”
是夜,江辰站在临渊城钟楼上,远眺万家灯火。他仿佛看到,在这片广袤的疆域上,不仅有一条条钢铁脉络在延伸,更有一条条无形的语言纽带在编织,将帝国亿万子民的心紧密相连。
“铁路连接疆土,官话沟通人心。”江辰对随行的张崮说道,“二者缺一不可,方是帝国长治久安之基。”
楼下传来孩童用清脆官话朗诵诗歌的声音,那是帝国未来的希望之音。江辰知道,这场语言革命才刚刚开始,前路仍有挑战,但方向已然明确。
星辰之下,帝国的版图上,不仅有无形的驿道和铁路网络,更有一张日益密集的语言统一网络正在悄然形成。它如同人体的神经网络,将帝国的意志传达到每一个末梢,又将各地的信息反馈回中枢。
言同音,政令通,民心聚——这简短的九个字,正悄然改变着帝国的命运,塑造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