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魔鬼般的劝降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关切”:
“城里的人听着……我们知道你们那里爆发了瘟疫……啧啧,真是可怜啊……”
“饥饿还能忍一忍,可这瘟病,沾上了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死得痛苦无比!”
“帝国军中有最好的郎中,有充足的药材!只要你们开城投降,立刻就能得到救治!”
“想想吧!你们不是在为谁守城,你们是在等死!是在拉着你们的父母妻儿一起等死!”
“韩彻他会救你们吗?他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更惨!”
这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每个人内心最深的恐惧和绝望。
“胡说八道!”韩彻猛地拔出佩剑,疯狂地劈砍着面前的桌案,状若疯魔,“休想乱我军心!休想!”
但他的咆哮,在死寂而充满死亡气息的城池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夜里,发生在西城墙暗渠处的“交易”性质开始变了。不再仅仅是饥饿的士兵偷偷跑去换取食物。开始有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百姓,搀扶着同样病弱的家人,或者干脆就是自己强撑着病体,踉跄着爬到那里,用嘶哑的声音哀求:“救救我……给我点药……什么条件都答应……”
把守那里的帝国士兵防护严密,隔着老远扔过去一些用油纸包着的、成分不明的草药粉末,或是几颗丸药,然后冷漠地要求:“想活命?可以。回去告诉更多人,想活命,就想办法打开城门!或者,拿韩彻的人头来换!”
求生欲,在瘟疫的催化下,变成了最危险的催化剂。
城内,开始出现小规模的骚乱。绝望的百姓和士兵冲击了仅存的几个贵族粮仓(虽然里面也早已空空如也),更多的人则用怨毒的目光盯着将军府的方向。
“都是他!要不是他非要死守,我们早就投降了!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就是要我们所有人给他陪葬!”
“瘟神……他就是带来的瘟神!”
低语和诅咒,在恶臭的空气和死亡的阴影中传播,比瘟疫本身传得更快。
韩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门外亲兵的咳嗽声让他心惊肉跳。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城外是帝国的铁壁合围和心理攻势,城内是失控的瘟疫和即将爆发的内乱。
这座孤城,不仅是一座物质的囚笼,更成了一座被瘟疫和绝望感染的活地狱。最后的堡垒,从内部开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即将彻底崩坏的呻吟。
那把最终能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似乎已经悬在了锁孔之上,只需最后一点力量,轻轻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