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组织归降的南军将士和城内逃出的百姓,用铁皮喇叭向城内喊话,公布投降待遇,言明只惩首恶,胁从不究。允许城内百姓缒城投降,我军提供食物和保护。”
“第四,工兵继续掘进坑道,目标直指其城墙根基和水门闸基!我们要让他们最后的依仗,从内部崩塌!”
帝国的策略清晰而冷酷:不急于一时强攻,而是要用绝对的武力优势,织成一张无形的、越收越紧的巨网,从军事、心理、后勤多个层面,一点点地绞杀守军残存的意志,让他们在无尽的恐惧、焦虑和绝望中自行崩溃!
命令被严格执行。
接下来的日子,对临渊城内的守军和百姓而言,成了真正的煎熬。
帝国的炮击变得毫无规律。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午后,有时是深夜。炮弹并不总是集中轰击城墙,有时会落入城内居民区,有时会精准地命中某个疑似指挥所或粮囤(得益于飞艇的精确指引)。虽然造成的实际破坏有限,但这种不知何时会落下、不知会落在何处的死亡威胁,极大地摧残着每个人的神经。 睡眠, 成了奢侈品,所有人都顶着黑眼圈,精神恍惚,一有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
而更致命的是帝国的心理攻势。
“城内的弟兄们!不要再为韩家父子卖命了!他们是想拉全城人给他们陪葬!”
“帝国皇帝陛下仁德,只诛首恶,投降者免死!还可分得田地!”
“百姓们!缒城出来吧!城外有热粥和馒头!不要再饿肚子了!”
巨大的喊话声通过扩音喇叭,乘着风,日夜不停地飘进城内。伴随着喊话的,有时甚至是帝国军营里飘来的阵阵饭菜香味。饥饿和恐惧,开始动摇越来越多人的心。
开始有士兵在夜间偷偷缒下城墙,跑向帝国军营。开始有百姓聚集在将军府外,哭求一条生路。韩彻采取了最严厉的镇压手段,当众处决了一批逃兵和“煽动者”,甚至派兵严格控制粮仓和水源,试图用恐怖维持统治。
但高压之下,裂痕却在不断扩大。主战派与主和派的矛盾日益公开化、激烈化。甚至军中,也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韩彻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帝国军营那连绵的灯火和井然有序的布置,再回头看看城内死气沉沉、人人自危的景象,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暴戾之气交织在他心头。他知道,这座城,恐怕守不住了。帝国的围困,像一把钝刀子,正在一点点地放干他们的血,磨灭他们的魂。
但他不能投降。无论是为了家族的荣誉,还是对帝国的仇恨,或是内心深处那一点点不甘的侥幸,都让他无法低下头颅。
困兽犹斗。他知道自己是困兽,也知道挣扎可能徒劳。但正因如此,那最后的反扑,才会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
他召来了最忠诚的死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去准备……火油、炸药……集中到各段城墙和主要街道……还有,所有的……瘟疫病死者的尸体……”
他要将这座城,变成帝国大军,乃至他自己的巨大坟墓。
最后的堡垒,在绝望中,正酝酿着同归于尽的毒计。帝国织就的死亡之网即将收拢,而网中的野兽,也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
决战的气息,在压抑的对峙中,越来越浓。最终的结局,似乎只剩下两种:彻底的毁灭,或是……在毁灭降临前,那微乎其微的、来自内部的转变。悬念,如同绷紧的弓弦,已达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