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崮大将军眉头紧锁,盯着面前那张早已被参谋们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南方水网地形图。上面代表进军路线的红色箭头,推进得异常缓慢,且在多条河流处出现了明显的停滞标记。
“大将军,”一名浑身湿透、带着泥点的传令官跑进帐内,单膝跪地,“前锋李将军回报,前方三十里,潦水暴涨,原有石桥被溃军炸毁。工兵旅正在抢修,但水流湍急,预计至少需要两日才能架设起可供重装备通行的浮桥!”
“又是河!”一名性如烈火的骑兵将领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照这个速度,何时才能打到鄱阳大营?!我们的补给线拉得越来越长,在这水网地里,护卫起来困难倍增!若再拖延下去,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师老兵疲,后勤不济,疾病蔓延,若是被南军抓住机会反击,后果不堪设想。
张崮沉默了片刻,目光从地图上抬起,扫过帐中一众面带焦灼的将领。他深知,帝国军队遇到了北上以来最为棘手的问题。这不是靠勇猛冲锋或者猛烈炮火就能解决的。南方的水网泥泞,正在一点点消磨着这支无敌雄师的锐气和力量。
“急躁解决不了问题。”张崮的声音依旧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南方非北地,我等不能用旧法。”
他走到帐边,望着外面连绵的细雨和泥泞不堪的营地,眼神锐利起来。
“传令下去:
第一,立刻加大征集本地船只、熟悉水性的船工向导的力度,给予重赏!我们需要更多、更了解这片水域的眼睛和手脚!
第二,工兵旅分出一部,专司道路加固,砍伐竹木铺设简易栈道,优先保障粮道和轻装部队通行。
第三,奏请陛下,速从后方调运更多防雨防潮的物资,特别是药品、干燥的鞋袜衣被!
第四,骑兵和轻装步兵组成快速突击支队,不再等待重装备,利用征集到的小型船只和强行军,穿插迂回,抢占关键渡口和枢纽,清剿骚扰之敌,为大部队开路!”
他的命令一条条发出,清晰而果断。
“至于那些重炮……”张崮回过头,看着地图上那些代表着重型装备的缓慢移动的标记,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能让他们拖死全军。选取最关键、最难以克服的坚城目标再行集中使用。其余各部,以随军野战炮和步卒强攻为主!我们要学会在水网地带打仗!”
将领们精神一振,仿佛在迷惘中找到了方向。是啊,他们拥有强大的帝国作为后盾,拥有陛下带来的先进技术和组织能力,岂能被这南方的水网泥泏彻底困住?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帝国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经历了最初的适应不良后,开始根据新的环境,艰难却坚定地调整着自己的齿轮。
雨,依旧在下。道路,依旧泥泞。河流,依旧遍布。
但帝国的军队,已然开始摸索着如何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继续向前。他们放下了最初的无敌傲慢,开始以更加谨慎、也更加灵活的姿态,应对着南国烟雨带来的重重困境。
前进的步伐虽然放缓,却从未停止。钢铁的洪流,正努力适应着水的形态,试图在这片水乡泽国中,再次开辟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