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的目光同样没有离开地图,但他的眉头紧锁,手指正点在北方漫长的边境线上。
“北面的夜不收,有消息传回来吗?”他沉声问道。
张崮立刻回答:“有。最近抓获了几批蛮族的游骑哨探,活动比以往频繁很多。而且,据深入草原的探子回报,蛮族各部正在秘密集结青壮,虽然规模不如上次,但动向可疑。似乎……是在秣马厉兵。”
李铁冷哼一声:“一帮手下败将,还不死心?难道还想趁火打劫?”
“不是难道,是必然。”江辰的声音异常冷静,“蛮族如同草原上的豺狗,最擅长的就是趁猎物虚弱时扑上来撕咬。我们与朝廷决战在即,南方又乱,他们若这都不动心,就不叫蛮族了。”
帐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黑水军主力即将南下攻打京城,留守北方的兵力虽然装备精良,但数量严重不足,要防守漫长的边境线,极其困难。
“妈的!这帮养不熟的狼崽子!”李铁一拳砸在桌子上,满脸愤懑,“偏偏在这个时候!京城就在眼前了!”
一种焦躁和不甘的情绪在将领中弥漫。眼看胜利在望,谁也不想被北方的事情牵绊。
“将军,不如让我带一支偏师回去!”张崮主动请缨,“只需一万……不,五千精兵,依托要塞,定能叫蛮族有来无回!”
江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盯着地图:“不行。京城之战,关乎全局,必须集中全力,一击必杀。不容有任何闪失。分兵乃是大忌。”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蛮族的目的,不是决战,而是抢掠。他们不敢硬碰我们的要塞,只会寻找防线漏洞。传令北疆各要塞、军堡,提高戒备至最高等级!实行宵禁,坚壁清野!将边境百姓尽可能内迁,粮食牲畜全部带走或藏匿,水井投毒!留给蛮族一片白地!”
“命令留守骑兵,组成快速反应部队,不再固守一点,而是依仗烽火台和望远镜,机动巡防!一旦发现蛮族破口,不必请示,立刻驰援!以驱赶为主,利用火炮和火枪射程优势,远程杀伤,不得贸然近战追击!”
“同时,”江辰眼中寒光一闪,“给巴特尔送一封信去。”
众将一愣。
“信?给蛮族首领送信?”
“对。”江辰冷冷道,“信上就写:闻尔等整兵欲南下牧马。甚好。本将军正欲踏平京师,缺一先锋。若尔等愿为先驱,攻破京城后,财帛女子,分尔三成。若不愿……”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如同冰原上的寒风:“若尔等胆敢趁我鏖战之际,袭我后方,伤我百姓一草一木。待本将军腾出手来,必亲提大军,犁庭扫穴!此次,不会再有任何仁慈!必灭尔族种,绝尔苗裔,令草原百年再无王庭!勿谓言之不预!”
帐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封信字里行间那赤裸裸的威胁和冲天的杀意!先以利诱,再以死亡相胁!
这是一场心理战,一场赌博。赌巴特尔对黑水军火器的恐惧,是否能压过他那掠夺的贪婪和复仇的渴望。
信使带着这封充满杀气的信,连夜北上,奔向茫茫草原。
而与此同时,蛮族集结的号角声,已经在几个较大的部落中低沉地响起。无数蛮族骑兵磨快了弯刀,检查着弓弦,眼中闪烁着对财富的渴望和对南方温暖土地的向往。
北方的风雪中,战争的阴云再次凝聚。
江辰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燃烧着攻破京城、问鼎天下的炽热火焰;另一半,则系于北方那漫长的、即将再次被鲜血浸染的边境线。
情绪在雄心、焦虑、愤怒和决绝之间激烈地拉扯。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解决京城之战,否则,后院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南方的乱局,北方的威胁,京城的顽抗……所有的压力,都汇聚到了他一个人的肩上。这条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每一步都布满荆棘,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