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书房内的灯火,彻夜未熄。江辰与寥寥数名核心心腹——周谨、田文镜、张崮、李铁、幽泉——进行了一场高度机密的紧急磋商。朝廷密令的内容像一块寒冰,压在每个人心头,但江辰眼中燃烧的冷静火焰,迅速驱散了恐慌,将众人的意志凝聚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壁。
“朝廷此计,毒辣异常。”江辰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回荡,冰冷而清晰,“若断我粮饷,我军心必乱;若任其官员掌权,我政令不通,根基动摇。然,此刻公然抗旨,便是授人以柄,正中其下怀。”
“将军之意是?”周谨神色凝重。
“明接旨,暗拆台。”江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们要派人来,我们便敲锣打鼓地‘迎’!他们要削军费,我们便哭穷喊难地‘接’!但要让他们派来的人,碰不到核心,摸不到实情,政令出不了那间给他们安排的雅致书房!要让那削减的军费,变成一纸空文,甚至…反过来成为朝廷失德的证据!”
一套详尽而阴柔的反制策略,在密室中迅速成型。这是一场不能见光的暗战,比拼的是心机、手腕和对基层的绝对控制力。
数日后,朝廷的钦差使者带着正式的旨意,浩浩荡荡抵达黑水县。江辰率领县衙众官吏,出城十里相迎,礼仪周全,态度恭顺谦卑到了极致。香案供奉,三跪九叩,接旨谢恩,整个过程挑不出一丝毛病。
旨意宣读的内容与密报无异:削减黑水县三成军饷粮草拨付;派遣原户部清吏司主事赵文康任黑水州同知(黑水县升格为州,但辖区未变,实为明升暗掺沙子),原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孙秉义任通判,“辅佐”江辰处理政务。
江辰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反而带着“感激涕零”的表情:“陛下圣恩,体恤边镇艰辛,派贤能干吏前来相助,末将感激不尽!黑水地僻事繁,正需赵大人、孙大人这般经世之才鼎力相助!”语气诚恳,仿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救星。
赵文康与孙秉义,一位面色白净,眼神精明,带着户部官员特有的算计;一位神情严肃,拿着吏部考评官员的架子。见江辰如此“识趣”,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轻视,以为边将果然粗鄙,易于拿捏。
盛大的接风宴后,二人被安置在一处精心准备的、极其奢华舒适的宅院里,美其名曰“以便二位大人安心处理公务”。
然而,从第二天起,两位京官就发现情况不对劲。
第一步:热情隔离,虚职架空的“糖衣炮弹”
江辰为二人举行了隆重的“上任”仪式,当众宣布赵同知负责“总揽税赋稽核、钱粮审计”,孙通判负责“吏员风纪考功、文书档案管理”。名头听起来极大,却都是需要大量基层数据支持和人员配合的虚职。
赵文康想要调阅最新的田亩鱼鳞册和商税征收明细,户房书吏满脸堆笑:“赵大人恕罪,近年流民涌入,垦荒众多,鱼鳞册正在重新勘验造册,尚未完成…商税账目庞杂,正在清算,整理好了第一时间给您送去。”结果一等就是数日,送来的永远是零星过时的旧账。
孙秉义想要巡查各房吏员履职情况,考核绩效。手下汇报:“孙大人,各房吏员皆外出公干,或下乡劝农,或监督工程,留守者亦事务繁忙,恐不便即刻召集。”他想调阅吏员档案,管理档案的书吏却“不慎”扭伤了腰,钥匙也不知所踪,库房暂无法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