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辰被抬进雁门关时,城头上下的守军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路。看着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生命垂危的躯体,看着那张年轻却布满血污和伤痕的脸庞,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震撼、悲痛和无限的敬意。
是他,在最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死战断后。 是他,造出那雷霆般的利器,轰散了敌胆。 是他,最终以自身为饵,几乎粉身碎骨,换来了主力的生机。
英雄二字,当之无愧!但这英雄的代价,未免太过惨烈!
“军医!快叫军医!”卢将军的吼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快步从城头上冲下来,亲自护送着担架赶往伤兵营。
最好的军医被紧急召来。当他们剪开江辰破碎的衣甲,看清
多处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尤其是左肩和右腿,肌肉翻卷,骨头隐约可见。 至少三根肋骨骨折,可能伴有内出血。 严重的爆炸冲击伤,内腑必然受损。 全身大面积烧伤和擦伤。 失血过多,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快!参汤吊命!清洗伤口!金疮药!最好的都用上!夹板固定!”老军医强自镇定,指挥着手忙脚乱的学徒,“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整个救治过程,卢将军就一直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那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张崮和其他第一百人队的残兵则跪在营外,如同石雕一般,默默祈祷着。
救治持续了整整一夜。
期间,江辰几次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又都被强行用药吊了回来。高烧如同烈火般席卷了他,呓语不断,时而嘶吼着“杀”,时而喃喃着“弟兄们等我”,时而又陷入痛苦的呻吟。
每一次波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卢将军彻夜未眠,守在外面。关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白日的胜利喜悦早已被这沉重的代价冲刷得干干净净。
直到黎明时分,江辰的高烧才稍稍退去一些,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逐渐变得平稳下来。老军医疲惫地走出营帐,对卢将军缓缓点了点头:“将军,最危险的关头……暂时熬过去了。但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能否真正醒过来,何时能醒,能否恢复……老夫实在不敢断言。接下来,需要静养,需要最好的药,更需要……奇迹。”
卢将军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心头的巨石却并未落下。
熬过去了,只是第一步。
即便醒来,那满身的创伤,又会给他留下怎样的后遗症?那个锐意进取、锋芒毕露的年轻将领,是否还能恢复如初?
英雄的称号,是用血肉和意志换来的。而这份荣耀背后,是无法与人言说的巨大痛苦和不可预知的未来。
江辰静静地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如同沉睡。窗外,天色渐亮,雁门关迎来了新的一天,守城的重任依旧压在每个人的肩上。
只是,缺少了那个总能创造出奇迹的身影。
人们守望着,期盼着,也担忧着。
英雄付出了代价,而未来,依旧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