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微微震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刘三和李狗蛋脸上的横肉抽搐着,惊疑不定地瞪着眼前这个仿佛彻底变了个人的“江辰”。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杀气,像极了北疆深夜的狼嚎,让他们从脚底板冒起一股寒气。
“你…你小子撞柱子撞疯魔了?”刘三捂着依旧酸麻疼痛的胳膊,色厉内荏地低吼,“敢跟老子动刀?老子剁了你喂……”
话没说完,江辰手腕一抖,锈蚀的刀尖猛地向前递进半寸,几乎要戳到刘三的鼻尖。那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精准得令人心寒。
“饷银。”江辰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碴子里挤出来的,“还有水和吃的。别让我说第三遍。”
李狗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还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胸口,呼吸不畅。他偷偷拽了拽刘三的皮袄,低声道:“三哥…这废物有点邪门…”
刘三眼角狂跳。他也觉得邪门!往日里这江辰瘦得像根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眼神总是怯懦的,怎么撞了一次柱子,就跟被厉鬼附身了一样?那眼神,那身手……
他瞥了一眼地上掉落的腰刀,又感受着胳膊的剧痛,再看向那稳得可怕的刀尖,一股莫名的惧意终于压过了嚣张。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破地方死了个罪卒,上报个“伤重不治”也就打发了。
“…算你小子狠!”刘三咬着后槽牙,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几个磨得发亮的铜板,嫌弃地扔到江辰脚下的稻草上,“就这些!爱要不要!”
江辰目光扫过,最多不过二三十文。根据脑中残留的记忆,一个边军小卒每月的饷银至少该有一两银子,兑成铜钱是一千文。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但他没再逼迫。现在不是计较这点铜钱的时候。
他刀尖微移,指向李狗蛋:“水囊,干粮。”
李狗蛋被那刀尖指着,一个激灵,慌忙解下自己腰间那个脏兮兮的皮水囊,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硬得能砸死人的粗麦饼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铜板旁边。
“滚。”江辰吐出一个字。
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出栅栏门,跑出老远才敢回头恶狠狠地瞪一眼,撂下几句“你等着”、“有你好瞧”的场面话,便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巷道里。
直到脚步声远去,江辰紧绷的神经才微微一松。拄着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弥漫开一股腥甜味。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榨干了这身体最后一丝元气。
他慢慢挪到门口,将那破旧的木栅栏门勉强合上,又拖过旁边一根粗木棍抵住,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防护。
做完这一切,他才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下来,剧烈喘息。
拿起那个脏兮兮的水囊,拔开塞子,也顾不得什么卫生了,仰头痛饮起来。冰冷、带着一股皮子和霉味的浊水滑过喉咙,仿佛久旱的田地终于得到滋润,让他稍微舒服了一点。
接着,他拿起那块硬邦邦的麦饼,用力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粗粝、割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但确是实实在在的粮食。
一边机械地咀嚼着,一边闭上眼,开始全力梳理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属于另一个“江辰”的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