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数据中心的空气里飘着一股陈腐的灰尘味,混着老旧服务器散热扇的焦糊气,吸进肺里像吞了把细沙。林劫举着改装的强光手电,光束在黑暗中扫过一排排蒙尘的机柜,金属外壳上的锈迹被照得格外扎眼——这地方废弃三年,连龙吟系统的监控都懒得覆盖,本该是最安全的藏身地,可他刚走进来,后颈就冒起一阵莫名的寒意。
“应该是这边。”他对着空气小声嘀咕,手电光停在最里面一排机柜上。三年前他藏工具时,特意选了个贴着“故障待销毁”标签的服务器,当时还在机柜侧面刻了个小小的“雪”字,作为标记。现在走近了才发现,那标签被人撕了一半,边缘留着新鲜的撕痕,不像是风吹日晒导致的自然脱落。
林劫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他放慢脚步,指尖轻轻抚过机柜外壳——上面的灰尘比其他机柜薄,甚至能摸到几道新鲜的指纹印,不是他的。有人来过这里,而且时间很近,可能就在昨天,甚至今天早上。
是“清理者”?还是獬豸的人?或者……是墨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攥紧了手里的扳手——这是他从修车厂带的,既能拆服务器面板,也能当防身武器。他蹲下身,借着手电光找那个“雪”字,在机柜底部终于看到了,可字的旁边多了一道新刻的痕迹,是个歪歪扭扭的“△”,像某种标记,又像某种警告。
“到底是谁?”林劫的眉头拧成一团。他还记得墨妃之前说的“沃尔特·陈还活着”,记得她把他往稷下数据中心推的算计;也记得獬豸那像鹰隼一样的嗅觉,连数穹科技的流水都能挖出来;更记得“清理者”那冰冷的机械音,杀张澈时连眼睛都不眨。这三拨人里,任何一个找到这里,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没急着拆服务器,而是先从怀里摸出微型探测器——这是他从马雄那里换的,能检测周围五米内的电子信号。探测器开机后,屏幕上跳出一串微弱的波动,不是服务器本身的信号,是一个低频追踪器,藏在机柜的散热孔里,像只躲在暗处的虫子。
林劫的后背瞬间凉了半截。这追踪器不是他放的,也不是三年前就有的——外壳上的塑料还泛着新光,电池仓里的电量显示满格,显然是最近才装的。有人不仅来过这里,还知道他会来,提前放了追踪器,等着他自投罗网。
“好手段。”他对着追踪器冷笑一声,用扳手小心地把它拆下来,扔进旁边的废纸箱里——现在还不是处理的时候,得先拿到他藏的工具。
服务器面板拆起来比他想的费劲,螺丝锈住了,他拧了半天,指节都泛白了,才终于把面板卸下来。里面的硬盘槽是空的——他三年前藏的那块加密硬盘不见了!
林劫的心脏“咚”地一下撞到肋骨上。他赶紧用手电照向硬盘槽,里面留着一张折叠的纸条,不是他的笔迹,字迹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的:“‘宗师’在盯着这里,别信墨妃,秦教授在危险里。”
这行字像一道惊雷,炸得林劫脑子发懵。“秦教授”——这个名字他已经三年没听过了,老教授不是早就离开龙穹了吗?怎么会陷入危险?还有“别信墨妃”——难道墨妃真的和“蓬莱”有勾结?之前的情报交易,都是她设的陷阱?
他展开纸条,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一个地址:“旧城区修车厂巷37号,找老吴。”
老吴?林劫的脑子飞快转动——他想起离开龙穹前,秦教授提过一句“有事先找老吴,他是自己人”,当时他没在意,现在看来,这个老吴是秦教授留下的后手,也是唯一能告诉他真相的人。
可这纸条是谁留的?是秦教授本人?还是他的人?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他,反而留纸条?无数个疑问像乱麻一样缠在林劫心里,让他越想越乱。
他没敢多待,把纸条揣进怀里,转身就想走——既然硬盘被拿走了,追踪器也被发现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可刚走到机柜门口,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脚步声很重,还带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清理者”的靴子声。
“他们来了!”林劫的心跳差点蹦出嗓子眼。他赶紧关掉手电,躲进旁边的废纸箱堆里,屏住呼吸,透过纸箱的缝隙往外看。
光束从门口扫进来,是“清理者”的强光手电,照得整个机房亮如白昼。四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脸上没表情,手里拎着银色的金属箱,和之前在启元生物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
“确定在这里?”其中一个人开口,声音是经过处理的机械音,和之前跟王浩通话的“清理者”一样。
“宗师的追踪信号显示,目标设备最近在这里被激活过。”另一个人回答,手里拿着一个追踪器,屏幕上的红点正对着林劫藏工具的机柜,“应该是林劫来过,硬盘可能被他拿走了。”
“找!”为首的人下令,声音冷得像冰。
四个“清理者”开始在机房里搜查,手电光扫过一排排机柜,离林劫藏身的纸箱堆越来越近。林劫的手紧紧握着扳手,手心全是汗——他现在手无寸铁,只有一个扳手,要是被发现,根本不是对手。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清理者”的通讯器响了,是“宗师”的指令:“目标已离开数据中心,前往旧城区,优先追踪秦教授,林劫稍后处理。”
“收到。”为首的人应了一声,对着其他人挥手,“撤,去抓秦教授。”
脚步声渐渐远去,机房里重新陷入黑暗。林劫瘫在纸箱堆里,大口大口地喘气,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秦教授”——“清理者”要抓老教授!他们为什么要抓一个已经离开龙穹三年的人?难道秦教授知道“蓬莱”的核心秘密?
他想起纸条上的话:“秦教授在危险里”,想起老教授当年说的“这项目水太深”,突然觉得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这张纸条,他可能还在被墨妃蒙在鼓里,甚至可能已经掉进了“清理者”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