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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雨夜归途(2 / 2)

皮卡在雨里狂奔,溅起两道水墙。车载老收音机滋啦作响,午夜频道正在播交通预警:“……因恶劣天气,西区七十八号高架封闭,请车辆绕行……”阿九伸手拍收音机,笑骂:“绕个屁,老子全程地板油!”

林劫却没笑,他盯着窗外飞逝的灯影,瞳孔里倒映出无数红色倒计时。还有十一分钟。高架封闭意味着常规路线被堵,阿九只能走地面,地面红灯瞎了一半,剩下的像鬼眼,眨一次就多一次被拍到的风险。他掏出pdA,快速敲入指令,入侵交管后台,把西区到修车厂沿途所有ca_前缀的节点全部写入“离线维护”——权限用的是今晚刚从root账户偷来的钥匙,有效期十分钟,用完即焚。

“前面左转,进地库。”他指路口废弃商场,“甩掉尾巴,换车。”

“明白。”阿九猛打方向,皮卡轮胎尖叫,滑进地下坡道。地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车灯扫过,空荡得像被掏空的胸腔。两人跳下车,阿九掀开角落的油布,露出一辆二手电动摩托,电量满格。林劫跨上去,戴头盔,系扣,动作一气呵成。

“谢了,回见。”他拧油门,电机嗡鸣,像只被激怒的大蜂。

“活着回来请酒!”阿九在后面喊,声音被地库回音拉得老长。

摩托冲上坡道,雨幕再次砸脸。林劫把身体压到最低,像贴地飞行的刀片。导航在头盔内屏闪烁:剩余距离九点四公里,预计时间十七分钟——超时。他咬牙,把动力模式调到极限,时速飙到九十,轮胎在积水里飘,每一次打滑都像和死神抛硬币。

雨更疯,灯更冷,街景化成模糊色带。他却在色带里看见妹妹的脸——小时候摔破膝盖,她憋着嘴不哭,眼泪在打转;大一拿奖学金,她扑过来抱住他,像只兴奋的小鹿;今晚分别,她站在门边,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像根细绳,拴在他心口,越跑越紧。

还剩三公里时,pdA震了一下,十分钟权限窗口到期,ca_们集体“苏醒”,像无数只复眼的昆虫同时睁眼。林劫冷笑,把油门拧到底——看见也晚了,老子到家了。

修车厂的铁门在望,老旧、锈迹、半人高杂草,像被世界遗忘的墓碑。他猛刹,摩托甩尾,溅起扇形水花,车身还没停稳,他已跳下来,几步冲到门前,指纹按在锁上——“嘀”一声轻响,门滑开缝,他侧身挤进去,反手合上,动作轻得像猫。

屋里没灯,只有应急灯在墙角亮着豆大绿点,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沙发上,林雪抱着小黄鸡毛毯,眼睛在黑暗里反着微光,像两颗被水浸过的黑石子。她听见动静,弹簧似的弹起来,光脚冲过来,却在半步外刹住,上下扫他,声音压到最低:“血?”

“皮外伤。”林劫把头盔往桌上一扣,金属碰木头发出闷响。他抬手看表——十九分二十七秒,比承诺晚了二十七秒,却像跑完一场马拉松。肌肉一松,酸疼瞬间爬满全身,他差点跪地。

林雪伸手扶他,指尖碰到伤口,倒抽一口冷气,却没问过程,只问:“还走吗?”

“今晚不走了。”他摇头,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积成小小的湖,“明天也不走。”

“那后天?”

“后天的事,后天再说。”他笑,这次是真笑,嘴角弯起,露出虎牙,却带着苦意。

林雪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扑上来,抱住他腰,脸埋进湿透的卫衣,声音闷得发颤:“哥,你身上有火药味。”

“嗯,放了个小烟花。”他拍拍她后背,像哄猫,“去睡吧,四点多了。”

“你呢?”

“我冲个澡,把味洗掉。”他松开她,转身往浴室走,脚步有点飘,像踩在棉花上。

热水“哗”地冲下来,混着雨水的冷,皮肤一阵发麻。他仰起头,让水柱砸脸,眼睛被迫闭上,黑暗里却浮现最后那幕——清道夫倒地的黑影,破片炸开的橘花,阿九缺耳的笑容,还有自己指缝里那枚没来得及扔的第二颗手雷。肾上腺素退潮,手开始抖,越抖越厉害,他只好攥紧拳头,指节抵在瓷砖上,骨节发白。

水声盖过呼吸,却盖不住心跳。咚、咚、咚——像有人在门外敲,又像倒计时。他知道,网没破,只是撕了条缝。那些探头、那些root、那些“ternal_ad_root”,还在雨里亮着,像无数饥饿的复眼,等着下一次合围。

可他也知道,只要林雪在沙发上蜷着,小黄鸡毛毯还留着他的体温,他就得继续撕,继续跑,继续把倒计时按停——哪怕每次只停一秒。

水停了,浴室门被推开,热气涌出。林劫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滴着水,落在肩头的纱布,晕开淡红。窗外,雨声渐小,天边泛起蟹壳青,像被谁轻轻揭下一层黑纱。

他走到沙发前,蹲下,替妹妹把毯子掖好。小姑娘睡得并不安稳,眉心蹙着,嘴角却翘,像在梦里跟谁较劲。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睡吧,小雪。哥在,网就兜不住我们。”

说完,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雨停了,街灯熄灭,第一缕晨光落在ca_14的黑壳上,像给它镀了层冷冽的银。林劫眯起眼,舌尖顶着虎牙,轻轻磨了一下。

“下一轮,换我织网。”

他拉上窗帘,屋内重新陷入昏暗。沙发上,林雪翻了个身,小黄鸡毛毯掉下一角,露出细白的脚踝。林劫弯腰捡起,盖好,然后坐在旁边地板上,背抵沙发,闭眼。

心跳慢慢归于平稳,像雨后的街道,狼藉却安静。他知道,太阳升起时,新的探头会装上,新的root会生成,新的“清道夫”会穿上黑雨衣。但此刻,他只想让自己和妹妹多贪一分钟——一分钟的静,一分钟的暖,一分钟的“安全”。

窗外,天彻底亮了。修车厂的铁门锈迹里,一滴雨水缓缓滑落,像替城市哭,也像替它笑。林劫没看见,也没必要看见。他头靠沙发,呼吸渐沉,手指却悄悄蜷紧,像攥住一把看不见的刀——

刀口对着网,也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