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劫把最后一截烟头按灭在车顶,铁皮烫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凌晨三点的瀛海,像被拔了电源的霓虹灯,一下子暗得发慌。他盯着挡风玻璃外那条锈迹斑斑的轨道——通往“锈带”的货运支线,心里骂了句脏话:要不是真走投无路,谁乐意去求那只地头蛇?
二十分钟前,他刚甩掉两架巡捕的无人侦察球。球体飞得太低,螺旋桨刮到招牌,火星四溅,像过年的摔炮。林劫借着爆燃的闪灯,钻进一条废弃的下水管道,浑身沾着馊水味,爬上地面时,连野猫都嫌他臭。可他没空嫌弃自己——妹妹的“事故编号”还在他脑里闪,像催命的弹幕。
“灰色朋友”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筹码。马雄,锈带黑市的大掌柜,脸上那道疤据说来自早期龙吟系统的“清道夫”机械臂——差点把整张皮撕下来。那家伙不信代码,只认血和币。林劫得用血换币,再用币换命。
轨道尽头,停着一列上世纪的柴油机车,车厢漆成暗红,像溃烂的伤口。车门半掩,透出昏黄的灯泡。林劫刚踏上车梯,一把锯短的双管猎枪就顶在他胸口。
“修车工?”拿枪的是个半大小孩,脸上却纹着褪色的黑桃,嗓子还没变声,却故意压着低音,“懂规矩吗?”
林劫举起双手,食指勾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是两盒未拆封的镇痛贴和一瓶廉价白酒——见面礼。他笑得像交房租的穷租客:“告诉雄哥,旧城区修车的‘熵’,来给他递帖子。”
小孩用枪管挑开袋口,闻到酒味,眼神松动半秒。车厢里有人笑:“让他进来,老子喜欢会送礼的穷鬼。”
马雄坐在车厢最里头,身下垫着两张狼皮,赤着上身,胸口黑毛里嵌着一枚银色数据接口——旧款军用植入体,早被官方淘汰,他却当勋章留着。疤从右眉斜到嘴角,像被闪电劈开的地图。他正用一把猎刀削木头,木屑落在脚边,像雪。
“听说你在巡捕那儿挂了号,十万点数买你一根手指。”马雄头也不抬,“老子缺手指吗?缺的是理由。”
林劫没坐下,直接蹲下身,把白酒旋开,递过去:“理由简单——我能让你的货,在龙吟眼皮底下跑十个来回,不收过路费。”
马雄咧嘴,刀尖指了指林劫的太阳穴:“靠你脑袋里的漏洞?系统升级一次,你就成废铁。”
“升级?”林劫嗤笑,“那玩意儿现在自身难保。昨晚交通主链被咬了一口,巡捕连红绿灯都调不动。雄哥,风口来了,猪都能飞,何况你这头狼。”
旁边几个手下哄笑。马雄抬手,笑声戛然而止。他眯眼打量林劫,像评估一匹是否值得拔刀的野马。
“你要什么?”
“三件事。一,干净的身份芯片两套;二,一辆无记录的氢能皮卡;三——”林劫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今晚就提货,线路我来画,避开所有天眼。”
马雄把刀插在木桩上,拿过白酒仰头灌了半瓶,喉结滚动得像滚石。他抹嘴:“老子再加一条——货里夹五公斤c4,你亲自押车。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