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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霜天冷窥当票皱,孤馆同悲锦袍寒(2 / 2)

薛姨太太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对黛玉等人笑道:“你们姐妹坐着说话,我去去就来。”说着,便扶着婆子的手出去了。

一时,馆内只剩下宝钗、黛玉、湘云并紫鹃、莺儿等几个贴身丫鬟。

空气仿佛这才真正流通起来。宝钗明显松了口气,将那张紧攥的当票轻轻放在炕几上,方压低了声音问湘云:“这会儿没外人了,你实话告诉我,这究竟是哪里来的?”

湘云见瞒不过,也凑近了,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分享秘密的兴奋:“好姐姐,你别怪我多事。我方才去蘅芜苑找你,你不在,只见你令弟媳的丫头篆儿,鬼鬼祟祟的,把这个悄悄塞给莺儿,两人嘀嘀咕咕的。莺儿接过去,四下张望了一下,就随手夹在案头那本《女则》里了,只当我没看见。我等她们都出去了,心里好奇,便偷着拿出来看,谁知竟是个天书,一个字也不认得。想着你们见多识广,必定认得,所以拿来大家认认。”

她顿了顿,脸上兴奋的神色褪去,换上了真挚的同情与困惑,“怎么……难道是邢姐姐她……她也到了要当衣裳过日子的地步了?既当了,怎么又悄悄送到你这里来?”

黛玉也倚在榻上,微微支起身子,那双含情目里满是关切与不解:“正是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岫烟姐姐虽则家常俭省,也不至于此啊?”

宝钗见瞒不过她两个,又都是素日知心的姐妹,便叹了口气,将身子往炕沿边挪了挪,声音更低了些:“方才你们见的邢妹妹来了,说起她的烦难。她每月那二两月例银子,一两要给她爹妈捎出去,剩下一两,还要时不时打点那些妈妈丫头们,否则便言三语四,指桑骂槐。前几日天骤然冷了,她的棉衣竟还没得穿,问起来,才知道是被那些下人逼勒不过,悄悄拿去当了。如今当了银子,还要应付那些无底洞似的索求。她实在没法,又怕人知道笑话,更怕舅舅、婶子脸上不好看,只得悄悄托我,看能不能把我铺子里当的那件,悄没声息地给她取回来。”

黛玉静静地听着,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半晌,才幽幽地叹了一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这八个字,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心上。

是啊,“物伤其类”。林姑娘自己,何尝不也是寄人篱下?今日是邢岫烟被迫典当冬衣,受尽下人刁难,明日风波若起,她林黛玉的命运,又能比岫烟好到哪里去?

这繁华似锦的大观园,对她们这些无父无母、依傍亲戚的孤女来说,不过是另一座精致的牢笼罢了。

史湘云却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

她猛地一拍炕桌,震得茶碗盖叮当响,柳眉倒竖,怒道:“反了!真正是反了!这些黑了心肝的老虔婆,下流种子!竟敢如此欺侮主子!二姐姐也是个不中用的,怎么就由着她们作践屋里人!等我这就去紫菱洲,问问二姐姐,再骂那起子混账老婆子丫头一顿,给邢姐姐出出这口恶气!”说着,她霍地站起身,抬脚就要往外冲。

宝钗忙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按回椅子上,蹙眉道:“你又发疯了!还不给我安稳坐着!”

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静与权威,“你这样冒冒失失闯去,除了打草惊蛇,闹得人尽皆知,让岫烟妹妹更难堪之外,还有什么用?那些婆子都是积年的老油子,岂是你几句话能吓住的?只怕你前脚走,她们后脚变本加厉!”

黛玉也从那感伤自怜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见湘云气得满脸通红,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架势,不禁微微苦笑,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涩意:“云丫头,你要是个男人,出去打个抱不平儿,或许还能有些声响。偏你又是个女儿家,难道真要学那荆轲、聂政,去搏命不成?真真好笑。”

她是在笑湘云的莽撞,又何尝不是在笑这深闺中女子,面对不公与倾轧时那深深的无力感?纵然诗才敏捷,心比天高,终究抵不过现实的冷酷与身份的束缚。

湘云被两人按住,满腔义愤无处发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想了想,又提出一个主意:“那……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邢姐姐受气!既不叫我去闹,明儿我们就回了老太太,把邢姐姐接到蘅芜苑,或者潇湘馆来,跟我们一处住着,岂不好?省得在那边看那些人的嘴脸!”

宝钗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缓和下来,却依旧带着那种深思熟虑的审慎:“你这主意虽是好的,但人事安排,岂是那么容易的?总要寻个合适的时机,缓缓图之。明日再商量吧。”

这“明日再商量”,听起来是稳妥,实则多半是遥遥无期。园中住处皆有定例,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涉及各房脸面,岂是她们几个姑娘家能轻易决定的?

正说着,忽听得门外小丫头清脆的报声:“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馆内三人一听,立刻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宝钗迅速将炕几上那张当票子重新拿起,塞进自己的袖袋里。湘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脸上的怒容。

黛玉也勉强振作精神,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方才那些关于欺凌、关于困窘、关于物伤其类的沉重话题,瞬间被截断,硬生生咽回了各自的肚子里。

馆内帘栊响动,笑语声起,转眼间又是一派姐妹和睦、闲适优雅的光景了。

那张薄薄的、皱巴巴的当票,像有千斤重,不仅压在邢岫烟的身上,也压在这园中所有命运飘零的女子心头。

它照见的,不仅是下人的势利,主子的软弱,更是这钟鸣鼎食之家华丽袍子底下,那密密麻麻的,咬噬着尊严与希望的虱子。

寒风卷着枯叶,在我脚边打旋,我裹紧了衣衫,只觉得那冷意,直透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