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手下一顿,抬眼看他:二爷要这个做什么?
我搁在枕头旁边,睡着好照。宝玉笑道,明儿出门带着也轻巧。
这要求着实古怪。我见紫鹃迟疑片刻,还是将那面精致的小菱花镜取出来,递到宝玉手中。镜子只有巴掌大小,边缘雕着缠枝莲纹,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宝玉接过镜子,对着照了照,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这个很好。
紫鹃不再多言,命小丫头将收拾好的箱笼先送回去,自己则仔细理了理衣裳,向宝玉行礼告退。
我送她到院门口,微风拂面,带着露水的清凉。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轻声道。
紫鹃摇摇头,目光望向潇湘馆方向:只盼二爷记住昨日说的话。
她转身离去,裙裾在风中轻轻摆动。我站在院门口,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怡红院空落了许多。
回到屋里,见宝玉正对着那面小菱花镜出神。镜子在他指尖转动,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二爷真要留着这镜子?我问。
他抬头一笑:这镜子照人清楚。
我这才明白,他要留的不是镜子,而是与潇湘馆的那份牵连。这面小菱花镜,日后怕是要成了他的心爱之物。
贾母听说紫鹃回去了,特意命人送来几样点心,又嘱咐我好生伺候。
午后,宝玉说要练字。我铺纸研墨,见他提笔写了几个字,又搁下笔,从枕边取出那面小菱花镜把玩。
袭人,他忽然问,你说林妹妹这会子在做什么?
我正要回答,外头传来小丫头的笑声:林姑娘让紫鹃姐姐送茶叶来了!
帘子一掀,紫鹃提着个精巧的竹篮进来。不过半日不见,她已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发间别着支素银簪子,显得格外清丽。
我们姑娘新得的六安茶,让给二爷送来。紫鹃笑着将竹篮放在案上。
宝玉眼睛一亮,忙问:妹妹可好?
好得很。紫鹃道,只是惦记着二爷,让我来看看。
我看着他们二人说话,忽然觉得,经过前番那场风波,紫鹃在宝玉心中的分量,已然不同往日了。
这面小菱花镜,就像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潇湘馆与怡红院。而紫鹃,便是那牵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