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命人给王夫人看座,又对甄家妇人道:你们也歇歇去吧。
四人告辞时,又特意看了迎春一眼。待她们离去,贾母对王夫人叹道:甄家这次来,怕不只是寻常走动。
王夫人低声道:媳妇也这么想。方才在孙家,听说甄家太太前儿也去拜访了。
我正收拾茶具,听见这话,手中托盘险些一滑。宝玉忙扶住我,笑道:袭人姐姐今日怎么毛手毛脚的?
黛玉忽然起身道:外头风大,我回去添件衣裳。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宝玉欲言又止。探春和宝钗对视一眼,都默默低下头去。
这时,平儿进来回话:二奶奶让问,明日宴席的座位可要调整?
贾母沉吟片刻:把二姑娘的座位安排在孙家太太旁边吧。
迎春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轻声应道:
我忽然想起去年元宵节,迎春还在园子里放风筝,笑得那般明快。如今不过一年光景,她就要嫁作人妇,再不能这般自在了。
晚膳时分,我伺候宝玉用饭,见他若有所思。忽然问道:袭人,二姐姐真要嫁到孙家去?
我替他布菜,轻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姑娘家的本分。
宝玉放下筷子,叹道:可是二姐姐那样温和的性子,孙家那样的人家......
话未说完,黛玉带着紫鹃进来。见我们在说话,黛玉淡淡道:你们在说什么体己话呢?
宝玉忙笑道:正说二姐姐的事。
黛玉在绣墩上坐下,幽幽道:二姐姐是个有福的。孙家是世宦之家,规矩虽大,却也体面。
我听着这话,总觉得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正要退下,忽见琥珀匆匆进来:老太太让告诉二爷,明儿甄家来,要好生待客。
宝玉应了,却有些心不在焉。黛玉见状,轻声道:你呀,总是这般。二姐姐出嫁是喜事,你该替她高兴才是。
话虽这么说,可我看见她指尖的帕子,已被绞得不成样子。
这一夜,怡红院的灯亮到很晚。我在廊下做针线,听见宝玉在房里辗转反侧。也许他也明白,从今往后,这大观园里快要少一个姊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