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勉强应了声,王夫人忙接话:这孩子近来懂事多了,也知道用功了。
席间,王子腾举杯道:今日难得团聚,正好有件喜事要说。他目光扫过宝玉和宝钗,两个孩子年纪相当,又都是知书达理的......
话未说完,贾母忽然咳嗽起来。我忙上前递茶,见她面色不豫。
母亲可是不适?王夫人关切地问。
无妨,贾母摆摆手,只是想起元春昨日递出来的话,说宫里最近风声紧,让咱们在外头谨言慎行。
王子腾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娘娘虑得是。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回府路上,宝玉闷闷不乐。晚间我去送茶,听见他在房里对麝月抱怨:今日舅舅分明是要提亲,幸而被老太太拦住了。
次日清晨,我正伺候贾母用早饭,王夫人来了。
昨日哥哥说的那事......王夫人试探着开口。
贾母放下筷子:元春才升了贤德妃,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会子结亲,不是给娘娘添乱么?
可是宝丫头年纪不小了......
急什么,贾母打断她,我昨日见林丫头气色不好,你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王夫人只得应下。她走后,贾母独坐良久,忽然对我说:你去怡红院传话,让宝玉好生读书,这些日子少往外头去。
我走到穿堂,恰遇见薛姨妈带着同喜往王夫人院里去。同喜手里捧着个锦匣,想必又是给宝钗添置的首饰。
这几日府里气氛微妙。王夫人称病不出,薛姨妈却日日过府。宝钗依旧端庄得体,只是往怡红院送东西更勤了些。这日她亲自送来一碟茯苓霜,正巧遇见黛玉在宝玉房里下棋。
宝姐姐来得正好,黛玉似笑非笑,这局棋我快输了,姐姐来帮帮我。
宝钗从容坐下:妹妹说笑了,谁不知你的棋艺是跟妙玉学的。
我在一旁斟茶,见宝玉如坐针毡,忽然觉得这金玉良缘就像一盘棋,每个人都是棋子,每个人又都想做棋手。
正月廿八这日,元春从宫里赐出节礼。给宝玉的是扇子、香珠等物,给姑娘们的都是纸墨笔砚。唯独宝钗的礼与宝玉一样,又多了一串红麝香珠。
宝玉拿着那串香珠发愣,黛玉已经变了脸色。我忙打圆场:二爷不是说要给林姑娘画扇面么?
晚间,贾母唤我过去:你把前儿得的那个翡翠玉佩找出来,明日给林丫头送去。
我明白这是老太太在表态。这深宅大院里的姻缘,从来都不只是两个年轻人的事。娘娘的示意,王家的权势,薛家的算计,还有老太太的心思,都在这局棋里交织。
夜深人静时,我听见宝玉在梦里喃喃:什么金玉良缘,我偏说不......
窗外月色如水,照见满园花影。我忽然想起那日凤姐的笑话:几个人抬着个房子大的炮仗......如今这金玉良缘,不也正是个巨大的炮仗?只是不知最后,会是谁来点燃引线,又是谁会做了那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