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响并非在耳边炸开,而是直接灌入了颅腔。
在那一瞬间,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能撕裂灵魂的嗡鸣。时间被高温和气浪扭曲成粘稠的胶质,陈默的思维被压缩成一个纯粹的、来自生物最深处的本能——保护。
他没有思考,甚至没有去看那团骤然爆开的火光。
在摄影师嘴角咧开的那个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向前猛跨一步,手臂张开,像一只护住雏鸟的鹰,用自己的整个后背,将刚刚转过身、脸上还带着错愕的首长,以及旁边的省委书记,死死地护在了身下。
几乎是同时,一股灼热到足以熔化钢铁的气浪,狠狠撞在他的背上。
紧接着,是暴雨般密集的、高速飞旋的金属碎片,噗噗噗地,毫不留情地钻进他的血肉。西装外套、衬衫、皮肤、肌肉……所有的防御在那一刻都薄如蝉翼。
剧痛没有立刻传来,只有一种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同时贯穿的、沉闷而撕裂的钝感。
世界猛地一晃。
陈默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下盘,双臂如同铁钳,将身前两位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老人,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用血肉铸成的安全空间里。
他的视野里,是首长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的眼睛,以及省委书记那张瞬间煞白的脸。
混乱,在零点一秒的死寂后,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降临。
尖叫声、哭喊声、警报声……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末日般的交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烧焦的蛋白质和浓郁的血腥气。
但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中,有一股力量,如中流砥柱,瞬间稳定了局势。
高强和他那些伪装成路人、记者、工作人员的内卫们,在爆炸响起的瞬间,已经动了。他们没有丝毫慌乱,每个人的动作都像是被最精密的程序设定过,冷静、高效、冷酷。
七八个人,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以陈默为中心,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将所有冲击的余波和飞溅的杂物,挡在了外围。更多的人,则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边用简短有力的口令疏散着惊慌失措的人群,一边用警惕的目光,扫描着每一个可能的威胁。
“首长安全!A组掩护!b组建立隔离区!c组清查现场!”高强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凿子,在嘈杂的环境中,精准地凿开了秩序。
“走!快!”
几名内卫冲上前来,试图将首长从陈默的怀里“剥离”出来,准备以最快速度撤离现场。
“我没事。”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陈默的耳边响起。
是首长。
他没有挣扎,只是轻轻拍了拍陈默那因为用力而绷紧的手臂。这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人,在如此近距离的爆炸和刺杀之后,声音里除了最开始的震惊,竟没有一丝颤抖。
他推开了搀扶的警卫,在陈默的支撑下,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先是看了一眼那面由血肉组成的人墙,那些年轻的卫士,每一个都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然后,他的目光,越过陈默的肩膀,望向了爆炸的中心。
那里,已经没有了那个摄影师的踪影。
只有一个直径近两米的、焦黑的弹坑。地面被炸得翻卷开来,破碎的摄像机零件和更破碎的人体组织,混杂着鲜血,泼洒得到处都是。几个靠得最近的记者,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那场景,如同地狱的一角,被硬生生地搬到了这片阳光之下。
首长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深沉,像一口幽深的古井,里面翻涌着的是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悲悯。
陈默也终于松开了手,他感觉到一股热流正从后背汩汩流出,浸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想转身,确认一下首长是否真的毫发无伤。
可他刚一动,一股钻心剜骨的剧痛,便从后背的十几处伤口同时传来,让他眼前猛地一黑,险些跪倒在地。
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他。
是首长。
“别动。”首长用那只刚刚还握着国家权柄的手,稳稳地托住了陈默的胳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医生!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