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陈默,就是为这把刀,指明了肿瘤位置,并递上刀柄的人。
吴思远看着状若疯魔的林建城,脸上那丝病态的笑容,愈发悲凉。
“现在,您明白他图什么了吗?”
“他什么都不图。因为他想要的,他弟弟都会替他拿到。金钱、女人、古董、豪宅……所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都由龙傲天出面,然后以一种‘合法’的、‘不记名’的方式,输送到他手中。”
“而他需要付出的,仅仅是在某些关键时刻,打一个电话,做一个批示,或者,只是在某次会议上,保持沉默。”
“他从不亲自下场,他的手上,永远是干净的。他只需要站在阳光里,看着自己的影子,在黑暗中,为他建起一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
吴思远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招魂曲,彻底击溃了林建城最后的心理防线。
林建城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不再有愤怒,不再有震惊,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属于深渊的死寂。
他走到那张破办公桌前,伸出手,拿起了那个银白色的、储存着所有录音的移动硬盘。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手中托着的,是整个江东省摇摇欲坠的青天。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吴思远,直直地看向陈默。
“你,”林建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陈默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
“从魏腾举报我‘勾结境外资本,危害国家经济安全’的时候。”
陈默的回答,让林建城和吴思远都愣住了。
“那件事,不是已经查清是魏腾个人挟私报复,诬告陷害了吗?”林建城皱起了眉。
“是,也不是。”陈默摇了摇头,“魏腾是个小人,但他不是个蠢人。他没有那个胆子,更没有那个渠道,敢用‘国家安全’这么大的帽子来扣我。他背后,一定有人在怂恿他,甚至,是把这封举报信,亲手交给了他,让他去当那只出头的鸟。”
“我查过魏腾那段时间的通话记录和人脉网络。他与周正龙的秘书,有过两次非正常接触。”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周正龙为什么要针对我?一个省政法委的副书记,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去对付一个从了他的核心利益。而我当时在做什么?我在帮你,林书记,调查龙傲天。”
逻辑链,在这一刻,完美闭合。
林建城死死地盯着陈默,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好……好一个陈默。”
他不再多问。
他拿起桌上那部黑色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是我,林建城。”他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启动‘惊蛰’预案。目标,周正龙。对,你没听错,就是他。封锁一切消息,从现在开始,除了我的命令,不接受任何人的指示。我要他身边所有的通讯,所有的监控,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挂断电话,他没有丝毫停顿,又拨出了第二个号码。
“老张,我,林建城。我现在以省监察委副书记的名义,命令你部,立刻对金陵庄园,龙傲天的住所,进行合围。记住,是合围,不是突击。我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但不要惊动里面的人。”
一连串的指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精准、狠辣,不留一丝余地。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耗尽了所有力气一样,将那部电话重重地放在桌上。
他看着陈默,眼神复杂。
“收网的命令,我已经下了。但是,周正龙在省委大院,龙傲天在他的庄园里,都是铜墙铁壁。我们没有正式的批文,没有最高层的授权,单凭我手里的这点力量,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同时拿下这两条大鱼,几乎不可能。”
“尤其是周正龙,他执掌政法系统多年,嗅觉比猎犬还灵敏。我们这边只要稍有异动,他立刻就会察觉。到时候,他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调动我们数倍的力量,反过来把我们包围。”
林建城说的是事实。这是一场豪赌,一场用自己的政治生命,去赌一个扳倒巨鳄的机会。
胜算,微乎其微。
陈默看着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担忧。
他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林书记,您相信我吗?”
林建城一愣,旋即苦笑。
“事到如今,我除了信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好。”陈默点了点头。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那不是文件,也不是证据。
那是一张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卡片。
夜莺的卡。
陈默看着林建城,缓缓开口:
“想拿下周正龙,我们需要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他所有秘密的,独一无二的钥匙。”
“而这张卡,能帮我们找到那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