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穿着警服,一个身披纹身。一个在庙堂之上高谈法治,一个在江湖之中践踏人伦。
好一个兄弟同心,好一个黑白通吃!
“书记,求求您,给俺们做主啊!”李德福说着说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扑通”一声,又要往下跪。
陈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不大,却让老人再也跪不下去。
“老人家,我说了,在我这里,不用跪。”陈默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今天太晚了,你一路奔波,也累了。海东同志,你安排一下。”
他转向早已六神无主的赵海东。
“找个干净的招待所,让老师傅吃一顿热饭,洗一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衣服。让他踏踏实实地,睡一个整觉。”
赵海东愣愣地看着陈默,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明白了吗?”陈默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啊?明……明白了!”赵海东一个激灵,赶紧点头如捣蒜。
“书记,那俺这事……”李德福还是不放心。
“天大的事,也要等天亮了再说。”陈默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又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你放心,你的这份东西,我收下了。明天早上,我给你一个准话。”
他从李德福手中,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合同复印件。
在赵海东的搀扶下,李德福一步三回头地被带走了。这位奔波了大半年的老人,第一次在陌生的城市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会议室里,只剩下陈默一人。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房间里,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份复印件的边缘。
赵海东的恐惧,他理解。
但他看到的,却比赵海东更深。
他再次开启“气运观测”,看着李德福那片死灰色的气运中,顽强向上挣扎的那一缕白色微光。他知道,这缕光,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老人、一个村庄的冤屈,它代表的是一种最朴素的、对公平正义的渴望。
而那缕盘踞在省城核心的黑气,正在无时无刻地吞噬、绞杀着千千万万道这样的光芒。
如果任由这黑气蔓延,总有一天,整个江东省的气运,都将被它侵蚀殆尽,变成一片死寂的灰色。到那时,什么百亿投资,什么经济发展,都将是建立在沙滩上的楼阁,一个浪头打来,就会灰飞烟灭。
自己的人情账本,自己的社稷沙盘,也将失去存在的根基。
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管的问题。
而是他,必须管。
只是,该怎么管?
直接拿着这份复印件,去找市委书记?甚至去找省委书记?
不行。
陈默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份复印件,来路不明,本身就站不住脚。更重要的是,周正龙的根基太深,关系网盘根错节,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只会打草惊蛇,引火烧身。
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更隐秘的情报。
他需要一把能精准剖开这个毒瘤,而又不会伤到自己的手术刀。
陈默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风华绝代、却又危险至极的女人——夜莺。
以及她递给自己的那张,代表着地下世界情报网的黑色卡片。
这是他第一次,准备动用这张底牌。
他拿出手机,找到一个没有姓名、只有一个夜莺图案的联系人。他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短信,只是编辑了一行极其简短的文字,发送了出去。
【金陵,龙傲天,周正龙。】
做完这一切,他删掉了发送记录,将手机揣回兜里。
他站起身,关掉会议室的灯,走到窗边。
窗外,东方已现出鱼肚白。
一场席卷江东省的滔天风暴,正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酝酿。而他,将是那个亲手掀起风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