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是令人窒息的等待。
陈默没有让团队解散,而是继续完善着方案的每一个细节,推演着可能遇到的每一个问题。仿佛那通电话,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但所有人都知道,大家都在等。等那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响起的电话。
而常胜利,则过得无比惬意。
陈默立下军令状的第三天,他办公室的空调就“奇迹般”地修好了。他每天泡着上好的龙井,听着。
“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打个洋文电话,就能把财神爷请来?”他不止一次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如此嘲讽道。
然而,到了第四天下午,一丝不安,开始在他心底蔓延。
他安插在赵海东团队里的眼线,悄悄传来消息,说陈默今天下午,突然让后勤处的人去紧急采购了一批最高档的进口矿泉水和咖啡豆,还让刘思远去联系市里最好的同声传译。
常胜利的眼皮,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他立刻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在市外事办的一个老关系。
“老哥,帮我打听个事。最近,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外宾,要来我们凤凰市?”
“外宾?没有啊。”电话那头回答得很干脆,“省里最近都没有接待安排,更别说我们市了。怎么了老常,你那开发区还想盼来洋女婿?”
挂了电话,常胜利心里的石头落下大半。他断定,这一定是陈默在虚张声势,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他冷笑着,往紫砂壶里又添了些新茶。
然而,就在他准备享受下午茶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常主任吗?我是市交警支队的张大川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和紧张。
“哦,大川啊,什么事?”常胜利皱了皱眉,这个张大川是他几年前提拔起来的一个小队长。
“常主任,跟您汇报个事。刚刚市里……市委书记办公室直接打来电话,下了一个命令。”
“什么命令?”
“命令我们明天上午,从九点到十二点,必须保证从高速路口到你们经济开发区那条主干道,绝对畅通!说是……说是有‘极其重要’的客人要来,万一出了半点差错,要就地免职!”
常胜利握着电话的手,猛地一紧,滚烫的茶水从杯沿溢出,烫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毫无知觉。
“极其重要的客人?”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啊,而且命令是,全程保密,不封路,不警车开道,就要在正常的车流里,保证万无一失!这可要了我的亲命了……”
“砰”的一声,常胜利手里的紫砂壶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顾不上心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小子,他不是虚张声势!他……他竟然真的把人叫来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嫉妒与怨毒,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不行!绝不能让他成功!
如果陈默真的拉来了这笔投资,那他常胜利,就将成为整个凤凰市最大的笑话!他之前所有的刁难和嘲讽,都会变成一把把抽向自己的耳光!而那个“引咎辞职”的军令状,将彻底把陈默送上神坛!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双眼布满血丝。
几分钟后,他停了下来,抓起电话,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环卫处的王老虎吗?是我。”他的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常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你手下,不是有一批上个月刚报废的垃圾压缩车吗?车里的臭水,还没处理掉吧?”
“没呢,那玩意儿处理起来麻烦,我寻思着……”
“别寻思了。”常胜利打断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今天晚上,你亲自带人,把那几车最臭、最烂的陈年垃圾,给我全都拉到开发区那栋废弃的纺织三厂里去。记住,给我堆满了,一滴水都别漏下。”
“啊?常主任,这……这好端端的,往那儿倒垃圾干嘛?”
“不该问的,别问。”常胜利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戾,“办好了,你那个副处的位置,我给你想办法。办不好,你就等着去扫大街!”
挂掉电话,他又拨通了几个号码,有条不紊地布置着。
“喂,城管队吗?明天上午九点,开发区主路两边的所有小摊小贩,一个都不许赶,让他们摆,越乱越好!”
“水电所吗?明天上午,纺织三厂那一块区域,给我‘线路检修’,把电停了!”
一个个阴毒的指令,从这间办公室里,悄无声息地散播出去。
做完这一切,常胜利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陈默,你不是要请客吗?
好啊。
我给你准备了一场最“地道”、最“原生态”的盛宴。
我倒要看看,你那远道而来的“财神爷”,闻着冲天的恶臭,看着满地的狼藉,还会不会有心情,听你讲那关于“奇迹”的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