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被埋没了十年的技术，其完整性和前瞻性，领先于目前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包括德国和日本，在同领域的技术水平——至少十年。”
十年！
当这个词从张承德教授这位泰斗口中说出时，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个结论震得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他们看着手里的报告，那不再是一叠纸，而是一座无法估量的金山，一个足以让凤凰市，不，让整个国家纺织工业都站上世界之巅的引擎！
李建斌的脸，在这一刻，白得像一张纸。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坐在椅子上，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完了。
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一直以为自己要处理的，是一个烂摊子，一个包袱。他想从中捞取的好处，也不过是那块地皮的差价。可现在，张承德告诉他，他亲手要推进火坑的，不是一堆垃圾，而是一件国宝！
这罪名，他担不起！谁也担不起！
然而，陈默的“礼物”，还没有送完。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技术带来的巨大震撼中时，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
“感谢张教授的解读。技术上的领先，最终要转化为市场的价值。”他看向秦雪团队里的那位市场总监老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接下来，有请秦氏集团的市场专家，为大家解读一下这份蓝色报告。”
老王早就等得摩拳擦掌了。他不像张教授那样沉稳，一站起来，就带着一股商人特有的激情和感染力。
“各位领导，我就不念报告了，我给大家算三笔账！”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笔，成本账！我们公司每年光是向美国和日本采购高端功能性面料，就要花费超过两亿人民币。如果这项技术投产，我们不仅不用采购，还能自己生产，成本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一！里外里，一年能为我们一家企业，节省多少钱？”
“第二笔，市场账！目前全球高端运动和户外服装市场，总价值超过千亿美元，核心技术和面料专利，全部掌握在美、日、德几家公司手里。我们有了这项技术，就等于有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可以直接杀进他们的后花园！别说抢占市场，我们能重新制定这个市场的规则！”
“第三笔，未来账！”老王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眼睛里放着光，“这项技术不只是纺织，它涉及的新材料、新传动结构、新能源利用方式，可以延伸到航空航天、医疗器械、军工装备等无数个领域！它不是一座金山，它是能源源不断生出金山的地壳板块！它的价值，无法估量！”
老王的话，像一连串的重磅炸弹，炸得会议室里所有人脑子嗡嗡作响。
如果说张教授的话是让他们震惊，那老王的话，就是让他们感到了眩晕。
那是被一串天文数字砸中的眩晕感。
在座的每一位常委，主管经济的市长，甚至连纪委书记，眼神都变了。他们看向陈默的眼神，再也不是看一个普通的年轻干部。
那是在看一个手捧着聚宝盆的财神，一个能改变凤凰市未来十年、二十年发展格局的关键人物！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去关心什么“破产清算”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主犯席上。
不，是罪人席上。
李建斌呆呆地坐着，手里那份蓝色的市场报告，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到了地上。他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嘴巴微微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他看着桌上那杯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水面倒映着他惨白如鬼的脸。
他知道，自己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他犯的，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贪腐问题。
在“埋没国宝，阻碍国家产业升级，险些造成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失”这顶天大的帽子面前，他和他小舅子那点上不得台面的私心，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仍在持续。
这寂静，是对一个政治生命无声的宣判。
终于，旁听席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市委书记周振雄，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将手里的两份报告合上，整齐地叠好，放在腿上。然后，他端起了面前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轻轻地呷了一口。
放下茶杯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在寂静的会议室里，这声音清晰得如同惊雷。
周振雄抬起头，他没有看陈默，也没有看那些报告，他的目光，像两道淬了冰的利剑，越过长长的会议桌，直直地射向了那个已经形如槁木的副市长。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建斌同志，”他开口了，“关于这份礼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