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看着陈默有条不紊地分派任务,将所有人的恐慌与愤怒,都转化成了具体而高效的行动力,她心中的那一丝担忧,渐渐被一种莫名的信心所取代。
她忽然觉得,李建斌这次,可能真的踢到铁板了。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可以随意拿捏的兔子,却不知道,这只“兔子”的背后,是一头刚刚被唤醒的,懂得如何利用现代战争规则的猛虎。
“陈默,你……”秦雪想问他打算怎么做。
陈默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拿起那个公文包,拍了拍。
“李副市长想开一场追悼会,给纺织厂盖棺定论。”
他看着秦雪,眼神平静而深邃。
“那我们就去参加。不过,我们不带花圈,我们带一份礼物。”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份关于‘起死回生’的礼物。”
……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
凤凰市市政府,三号会议室。
会议还没开始,气氛就已经相当凝重。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稀稀拉拉地坐着十几个人,都是市里相关部门的一把手,发改委、国资委、工信局、财政局……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偶尔低声交谈两句,或者默默地喝着自己杯子里的茶。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会议,就是走个过场。
主管工业的副市长李建斌,要强行推动纺织厂破产,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李副市长的小舅子对纺织厂那块地垂涎已久?
胳ac样的会议,投赞成票,是给李副市长面子;投反对票,就是跟李副市长过不去。在凤凰市这一亩三分地上,没几个人愿意为了一家本就半死不活的国企,去得罪一位手握实权的副市长。
李建斌坐在主位上,面色从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他今天特意系了一条红色的领带,显得精神焕发。他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那个从县里来的愣头青,叫陈默是吧?有点小聪明,也有点背景,居然能把市委书记都请来站台。可惜,还是太年轻了。官场不是单打独斗的江湖,是讲究实力和规则的。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他看了一眼手表,离两点还差十分钟。
那个陈默,应该快到了吧。李建斌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推开门时,那张写满了不甘、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脸。他很期待看到那一幕。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陈默走了进来。
他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半旧的黑色公文包,脸上没有李建斌预想中的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他径直走到会议桌末尾,一个标着“纺织厂改制工作组”的席卡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任何人,包括主位上的李建斌。
那是一种彻底的,发自骨子里的无视。
李建斌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他微微眯起眼睛,一丝不悦从心底升起。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种预想中的快感,荡然无存。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宣布会议开始,提前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可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走进来的人,让整个会议室所有人都瞬间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来人是市委书记的秘书,他快步走到主位旁,俯身在李建斌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说了几句话。
李建斌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了。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书记和全体常委都要过来旁听?为什么?!”
秘书的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半个会议室的人都听见:
“书记说,他也很关心三千名纺织厂职工的未来,这么重要的会议,应该让更多人听听,集思广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