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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一个不存在的村庄,一场指向深渊的同行(1 / 2)

保安室里的空气,仿佛被刘伟明那句话抽干了,变得稀薄而滞重。

陈默脸上那副谄媚的、劫后余生的笑容,像是被低温瞬间冻住的油彩,僵硬地挂在嘴角,每一寸肌肉都透着不自然的抽搐。

他千算万算,用一个滴水不漏的乡野传奇,一个无法被核实、充满怪癖的“高人”,成功将刘伟明的注意力从施暴转移到了“求助”上。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后续的说辞,如何一步步拖延时间,如何利用信息差,将刘伟明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他没算到,刘伟明在极度的绝望之下,竟然还保留着一丝野兽般的谨慎。

亲自去。

这三个字,像三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陈默刚刚铺设好的逃生之路上,将他所有的计划,瞬间钉死。

去哪?

回哪个村?

找哪个根本不存在的鬼叔?

冷汗,顺着他的后颈滑入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这股寒意,甚至盖过了脸上和身上的剧痛。他能感觉到刘伟明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正一寸寸地剖析着他脸上的表情,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旁边那两个保安,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再度凝固。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地向后退了半步,远离了这个即将再次爆发的风暴中心。

“怎么?不说话了?”刘伟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是不是在想,该编个什么理由,才能让你这位尊贵的‘朋友’,不去叨扰你的神仙亲戚?”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他知道,此刻他但凡流露出半分迟疑,之前所有的表演,所有挨的打,都将付诸东流。刘伟明的怒火会以十倍的烈度重新燃起,而这一次,他要的就不仅仅是出气了,而是灭口。

电光石火之间,陈默的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又被他一一否决。

不能说路太远。

不能说身体有伤走不动。

更不能说鬼叔不见外人。

这些理由都太苍白,只会加重刘伟明的怀疑。必须给他一个他无法反驳,甚至会主动退缩的理由。一个能击中他内心最深处恐惧和软肋的理由。

陈默猛地抬起头,脸上僵硬的笑容瞬间被一种极度的、发自肺腑的惊恐所取代。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连滚带爬地想从地上起来,却因为牵动了伤口,又狼狈地跌坐回去。

“不!主管!您……您千万不能去!”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惶急。

这一嗓子,把刘伟明都喊得愣了一下。他预想过陈默会找各种借口推脱,却没想到是这种反应。

“为什么不能去?”刘伟明眯起了眼睛,心中的怀疑更盛。

“因为鬼叔他……他最恨的就是两种人!”陈默的语速极快,像是生怕说慢了就会大祸临头,“一种是当官的,另一种就是像您这样……这样……”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憋出几个字:“……身上贵气太重的人!”

“贵气?”刘伟明嗤笑一声,觉得荒谬无比。

“是真的!”陈默的表情严肃到近乎神圣,他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诉说一个村子里人人皆知的禁忌,“鬼叔说,当官的身上有官气,压人运道;您这种大老板,身上有铜臭气,污人清净。他说这两种气,都是浊气,离他三里地他都能闻见味儿!闻见了,别说帮忙,他会直接放狗咬人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立刻抛出了一个精心编造的案例。

“就前几年,我们县里新来的一个副县长,听说了鬼叔的名头,想找他给自家祖坟看看风水。那排场,开着一辆黑色的奥迪,后面还跟着两辆车。结果呢?车刚开到我们村后面的山脚下,离鬼叔的窝棚还有一里多地呢,鬼叔养的那几条大狼狗就跟疯了一样冲下山,围着奥迪车又叫又咬,愣是把四个车胎全给咬爆了!”

陈默说得绘声绘色,连比带划。

“那个副县长和他的秘书,吓得脸都白了,从车里滚出来,连滚带爬地往村里跑,鞋都跑丢了一只!后来还是我们村长出面,提着两只鸡去给鬼叔赔罪,那几条狗才算消停。从那以后,再也没哪个干部敢往那山边上凑了。”

这个故事,充满了乡野传闻特有的夸张和生动,细节饱满,逻辑自洽。一个副县长被狗追得屁滚尿流的滑稽画面,极具冲击力。

刘伟明脸上的讥诮,慢慢凝固了。

他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副县长,他在金碧辉煌迎来送往,接触的层面更高,也听过更多关于“高人”的传闻。越是真正有本事的人,脾气越是古怪,规矩越是繁多。陈默描述的这个“鬼叔”,其形象反而因此变得更加立体和可信。

更重要的是,这个故事击中了他最在意的一点——面子。

他刘伟明,在金碧辉煌是个人物,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让他去一个穷山沟里,被一个乡下老头放狗追,还被咬爆车胎?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他可以忍受肉体的痛苦,却无法忍受尊严的践踏。尤其是在一个他看不起的“乡下神仙”面前。

陈默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看到他眼神中的凶狠逐渐被犹豫和忌惮所取代,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立刻趁热打铁,将话题引向自己设计好的轨道。

“主管,我这真是为您好。您想啊,这事儿本来就得求着人家,万一您一去,把他惹毛了,别说找观音了,他以后记恨上您,在背后给您使点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绊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这句话,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了刘伟明的心里。

他混迹江湖,最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不怕明的,就怕暗的。万一真被这种怪人惦记上,那真是睡觉都不安稳。

“那你说怎么办?”刘伟明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但依旧充满了不信任,“让你一个人去?你拿着钱跑了,我上哪儿哭去?”

“我哪敢啊!”陈默立刻表忠心,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委屈,“主管,我这条小命都捏在您手里呢!我上有老下有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依我看,这事儿急不得,得顺着鬼叔的毛捋。咱们得先把诚意送到位了。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他爱喝的那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