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利爪的尖端掠过她的颈侧。
一缕冰冷的触感，带着细微的刺痛，沿着皮肤的纹理蔓延开来。
秦晚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停止了流动。
她的瞳孔深处，清晰的倒映出那只狰狞巨爪的每一个细节，以及它骤然凝固的姿态。
毫无预兆的停下了。
利爪的主人，一头形貌恐怖的深海魔物，琥珀色的巨眼中，嗜血的残忍与贪婪如潮水般褪去。
一种更古老、更深刻的情绪取而代之。
是恐惧。
并非源于对力量的畏惧，而是来自生命本质、镌刻于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头魔物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颤，一道无声的精神波纹在水中扩散，带着尖锐的惊惶。
它猛的收回利爪，动作之剧烈，甚至让它坚固的脊背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扭曲声。
不顾一切的掉头，向着来时的黑暗深处仓皇逃窜。
速度快到极致，以至于身侧的鳞甲在与稠密水体的剧烈摩擦下崩裂开数片，飘散在水中。
这仅仅是一个开端。
仿佛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名为“恐慌”的涟漪以一种近乎瞬移的速度，席卷了整片海域。
方才还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的魔物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
那些上一秒还在为争抢“食物”而互相攻击的深海族类，此刻像是目睹了某种超越理解的恐怖存在。
它们抛弃了近在咫尺的猎物，发出源自灵魂的哀鸣，疯狂的向着四面八方奔逃。
一头擅长扭曲光线的幻海妖龙，在逃离时与一头行动稍慢的深海夜叉猛烈相撞。
夜叉坚于金石的骨骼寸寸碎裂，而那头妖龙却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阻碍。
它只是更加拼命的摆动着庞大的身躯，一头扎进更深沉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不过几个呼吸的间隙，这片不久前还充斥着混乱与杀戮的海域便已空无一物。
只剩下林风和秦晚晴两人，悬浮于这片重新归于宁静的深海之中。
秦晚晴的身体依旧维持着僵直的姿态，大脑因这匪夷所思的转折而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贪婪的呼吸，试图补回刚才因极度紧张而几乎耗尽的氧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尚未在心中升起，一股更为厚重、更为压抑的气息便笼罩了她的全部感知。
周围的海水似乎不再是液体。
它们停止了流动，变成了一种黏稠的、近乎胶质的状态，迟滞着她每一次微小的动作。
远处那些仓皇逃窜的魔物所化的光点，移动的速度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变慢。
最终彻底静止，如同被封存在万年琥珀中的昆虫。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冻结。
一股无法用任何已知力量体系去衡量的威严，从下方那片光线永远无法抵达的归墟之底缓缓升起。
那并非能量层面的压迫，也非纯粹的精神冲击，而是一种来自生命位阶的、绝对的、不容抗拒的碾压。
秦晚晴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这股威严下微微颤栗。
体内那枚引以为傲的八阶法则核心，此刻渺小得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林风的眼神终于出现了变化。
那份从始至终都未曾动摇过的平静，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所取代。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黑暗，望向了那威严传来的源头。
在视野的尽头，在感知的边界，有什么东西“睁开”了。
那并非实体化的眼睛。
那是一片比深渊本身更加纯粹的虚无。
一个正在疯狂吞噬着周遭一切光线、物质，乃至法则本身的黑暗奇点。
当那个“点”缓缓展开时，一个任何智慧生物的视觉系统都无法完整理解的轮廓，浮现在两人的感知层面。
它的尺度无法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