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邓布利多召见了斯内普。
地点依旧是校长办公室，但气氛与前一天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连福克斯都安静地蜷缩在栖枝上，金色的眼睛半闭着。
斯内普走进来时，邓布利多正站在冥想盆旁，背对着他，望着盆中缓慢旋转的银色物质。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开口：
“西弗勒斯，关于你昨天的……坦诚，我思考了很久。”
斯内普停在办公室中央，黑袍垂落，默不作声地等待着。
邓布利多终于转过身。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蓝眼睛里的疲惫和动摇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坚硬的东西取代了。
那是一种认清了前路，并决心走下去的冷静，哪怕前路是悬崖。
“汤姆给你的任务，以及那个牢不可破的誓言，将你置于一个无法挣脱的枷锁之中。”邓布利多的目光落在斯内普身上，锐利而直接，“而我，阿不思·邓布利多，似乎成了这把锁唯一合法的钥匙。”
斯内普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听懂了邓布利多的暗示，但这暗示背后的含义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校长……”他试图说些什么，但邓布利多抬手制止了他。
“不必多说，西弗勒斯。我理解你的处境，也清楚伏地魔的意图。他想要我的命，同时也想彻底将你绑在他的战车上。”邓布利多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那么，我们就给他想要的。”
斯内普猛地抬起头，他没想到邓布利多会如此直接，如此……干脆地接受死亡。
“你……”斯内普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的，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平静地确认，“由你来执行这个任务。”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寂。
只有冥想盆中记忆流动的细微声响。
“为什么？”斯内普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他不相信邓布利多会如此轻易地放弃生命，这背后必然有更深层的算计。
邓布利多走到办公桌后，慢慢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斯内普，望向了更遥远的未来。
“我的死亡，可以为你赢得伏地魔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份信任，在未来的决战中，价值无可估量。你可以为我们传递最关键的信息，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邓布利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是其一。”
“其二，我的死，会成为一个信号。它将彻底打破现在的虚假和平。让整个魔法界看清他们面对的是什么，让那些仍在沉睡的人惊醒。这能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盟友，或者，至少能减少一些愚蠢的阻力。”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重新聚焦在斯内普脸上，那眼神复杂难明，带着一丝无法察觉的歉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无情的理智。
“至于第三点……”邓布利多的声音更低了，仿佛怕被墙壁外的什么存在听去，“涉及到一些……更深远的布局。一些必须在特定时刻才能揭晓的安排。为了最终的胜利，一些牺牲是必要的。包括我的生命。”
他没有明说“最终指令”和哈利是魂器的事情。
这是他的底线，是他计划中最核心、也是最黑暗的部分，绝不能泄露给斯内普。
他需要斯内普带着“愧疚”和“完成任务”的复杂心情回到伏地魔身边，而不是带着对未来的绝望和可能出现的变数。
斯内普紧紧盯着邓布利多，试图从那平静的表象下找出任何一丝破绽或犹豫。
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为了所谓“更伟大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冰冷决心。
这一刻，斯内普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与邓布利多本质上是同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