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更加急促，眼神失去了焦距，仿佛透过德拉科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场景。
他猛地伸出手，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死死抓住了德拉科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他在狂暴海洋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为什么……”哈利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积压了太久太久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和困惑，“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德拉科被他拽得微微前倾，但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抓着，灰眸沉沉地看着他。
“我是说……”哈利的语速快得不受控制，眼神混乱，“我们针锋相对……从小就是！我讨厌你的傲慢，你讨厌我的……一切！六年级……我差点就杀了你！用神锋无影！记得吗？！那道咒语……我……”
他的声音哽住了，抓着德拉科衣襟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泛出青白色。
那段记忆对他来说同样是折磨。
“……我看到了你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那么多血……”哈利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刻骨的寒意，“可你……你为什么还会赶来？为什么明明知道是死路，还要扑过来？为什么……连自己的命都赔上了？！！”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两辈子的问题。
在理智尚存时，他将其归因于德拉科的愚蠢、冲动或者别的什么。
但在此刻，在情绪彻底失控、所有伪装都被剥开的当下，他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真实的、他无法自己骗自己的答案。
德拉科静静地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质问，看着他眼中翻腾的痛苦和迷茫。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手，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了哈利死死抓着他衣襟的、冰冷而颤抖的手上。
这个轻柔的触碰让哈利浑身一震，仿佛被烫到一般，但他没有松开手。
德拉科凝视着哈利的眼睛，灰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异常明亮，里面没有了平日里的算计和傲慢，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和……某种哈利不敢深究的情感。
“我躺在血泊里的时候，”德拉科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哈利的心上，“看到了，你脸上的后悔和不知所措。”
哈利猛地睁大了眼睛，抓着他衣襟的手无意识地松了些力道。
德拉科的手微微收紧，包裹住哈利冰冷的手指，“当时我就知道，”他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永远都不可能恨你。”
哈利的呼吸停滞了。
“我永远都会对你心软。”德拉科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坦然，“去救你……就像是我的本能。”
他微微前倾，额头几乎要碰到哈利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哈利冰冷的脸颊。
“我想你活着，哈利。”他最后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誓言，“若是救不了你，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壁炉余烬偶尔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以及两人交错在一起的、不再平稳的呼吸声。
哈利僵在原地，德拉科的话语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炸开，将那些狂暴的、黑暗的情绪暂时都震散了。
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灰眸，那里面映照出他自己苍白而失措的脸。
抓着衣襟的手，彻底松开了，无力地垂落下来。
本能……心软……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这些词语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回荡，撞碎了他所有用来防御的壁垒。
他一直以为德拉科救他，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某种未尽的执念，却从未想过……是这种温柔又无比决绝的理由。
他看着德拉科，看着那双不再掩饰任何情感的灰眸，里面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一直紧绷的某根弦，在这一刻，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