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靠在椅背上:“总算吃完了。跟我爸爸吃饭比跟巨怪搏斗还累。”
哈利没反驳。
他也觉得像是打了一场硬仗,精神上的。
“走吧,”德拉科站起来,“我们去另一个地方,没画框也没家养小精灵盯着。”
他们没回楼上,反而穿过几条走廊,往下走去。空气渐渐变得凉爽湿润,带着点苔藓和旧石头的气味。
“地窖?”哈利问。
“差不多,”德拉科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停下,掏出魔杖低声念了句什么,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家藏酒的地方。不过……”他侧身让哈利进去,脸上带着点恶作剧似的笑,“也有点别的。”
里面比想象中大,一排排巨大的橡木酒桶堆叠到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木头味。
德拉科熟门熟路地绕过几个酒桶,后面居然露出一小片空地,铺着地毯,甚至还扔着几个软垫和一个矮桌。
“怎么样?”德拉科得意地挑眉,“我小时候发现的。我爸只知道他的宝贝酒,才不管后面多了什么。”
他在软垫上坐下,拍了拍旁边:“坐啊。在这儿说话,绝对没人听见。”
哈利在他旁边坐下,地毯很厚实,软垫也舒服。周围是酒桶高大的阴影,只有一盏挂在桶壁上的老旧油灯发出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木桶上,拉得长长的。
“你爸爸……”哈利开口,声音在安静的酒窖里显得有点低,“他很在意我和邓布利多的关系。”
“当然。”德拉科嗤笑一声,从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里摸出两个小瓶子的南瓜汁,扔给哈利一瓶,“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救世主’,本该就是邓布利多那边的人。结果你不但没进格兰芬多,还跟我这个‘食死徒的儿子’混在一起,我爸不好奇才怪。”
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南瓜汁,语气变得有点冷:“他现在对你客气,一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二是觉得你奇货可居。要是让他知道我们想干嘛……”他没说下去,只是哼了一声。
哈利也喝了一口南瓜汁,冰镇的,很甜。“他知道多少?”他问。
德拉科摇头:“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跟他说你觉得邓布利多不可靠,魔法部是废物,纯血理念有点道理,而且……嗯,我们是朋友。”
哈利没笑他,只是看着手里瓶子上的纹路:“足够了。暂时。”
“嗯,”德拉科放下瓶子,表情认真起来,“慢慢来。得让他自己觉得投资你是笔划算的买卖,而不是我们上赶着去告诉他。”他歪头看哈利,“不过你今天应付得真不错。”
“跟你学的。”哈利瞥了他一眼。
德拉科得意地翘起嘴角:“那当然。我可是个好老师。”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就是看你绷得那么紧,有点……”
“什么?”哈利看向他。昏暗的光线下,德拉科的表情看不太清。
“没什么。”德拉科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毯的绒线,“就是觉得,你不用老绷着。至少在我这儿不用。”
哈利没说话。酒窖里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习惯了。”在地狱里,放松意味着被吞噬。
“习惯也能改。”德拉科的声音很近,也很坚持,“现在不一样了。”他转过头,灰色的眼睛在昏黄光线下显得很专注,“有我在呢。”
哈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有点麻。他扭开头,盯着对面酒桶上深刻的木纹:“……知道了。”
两人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喝着南瓜汁。谁也没再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这种沉默和餐厅里那种装模作样的安静完全不同,是真正让人松懈下来的安静。
哈利甚至觉得有点困了。
今天一天,从霍格沃茨到马尔福庄园,应付卢修斯,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现在在这昏暗安全的酒窖里,身边是唯一可以完全放下戒备的人,疲惫感慢慢涌了上来。
他往后靠了靠,倚在一个柔软的垫子上,眼皮有点发沉。
德拉科注意到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喝空的南瓜汁瓶子放到一边,也往后一靠,伸了个懒腰:“困了就歇会儿。反正明天又不用上课。”
哈利含糊地嗯了一声,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他好像听到德拉科极轻地笑了一下,然后一件带着体温的、薄薄的羊毛毯子被轻轻搭在了他身上。
他彻底睡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德拉科·马尔福的温柔,真是……见鬼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