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薄雾如纱,笼罩着百草星。然而,在“生机泉眼”外围的封锁线前,弥漫的却非清新朝气,而是那股挥之不去的、带着病态甜腻与混乱狂躁的暗绿气息。
凭借着根须长老亲自签署的许可符文以及他派遣的一位名为“青藤”的年轻德鲁伊作为向导,苏岩团队顺利穿过了由青帝苑修士把守的淡青色结界。在跨过那道能量界限的瞬间,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如同潜入深海般的压力变化——并非物理上的重压,而是生命能量浓度与混乱度的急剧飙升!
如果说外围区域的混乱还像是池塘里被搅浑的水,那么此刻,他们仿佛直接跳进了一个正在被无形巨力疯狂搅拌的、粘稠而滚烫的生命能量熔炉!
眼前的景象,与结界之外那片虽然扭曲但尚存秩序的林地,已然是天壤之别。这里,是真正的“狂乱丛林”。
光线变得诡异。阳光透过上空那层蠕动的暗绿色雾气,被染成了病态的幽绿色,投射在下方的丛林之中,让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滤镜。空气中浓郁的生命能量几乎凝成了实质,呼吸间都能感到那股“肥腻”的能量涌入肺腑,带来一种奇异的饱胀感,却又夹杂着令人心烦意乱的躁动。
声音更是光怪陆离。不再是和谐的风声、鸟鸣、叶响,而是无数植物疯狂生长时发出的“咔嚓”碎裂声、汁液奔流的“汩汩”声、叶片急速摩擦的“沙沙”声、以及某些畸变植物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嘶鸣与尖啸,共同交织成一曲混乱刺耳的生命狂想曲。
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里植物的生长状态。它们仿佛被按下了千百倍速的快进键,同时又彻底失去了生长的逻辑与目的。
一株看似普通的蕨类植物,在众人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嫩绿的叶片迅速舒展、变大、然后颜色加深,紧接着边缘开始卷曲、发黄、最终在不到十息的时间内彻底枯萎、化为飞灰,而原地又立刻有新的嫩芽破土而出,重复这短暂而疯狂的生命轮回。
一棵扭曲的灌木上,同时挂着含苞待放的花蕾、盛开到极致的艳丽花朵、已经结成但形状怪异的果实、以及腐烂发黑的残花与干瘪的果壳——它将植物一生的各个阶段,以一种荒诞不经的方式,同时呈现在有限的枝头。
地面不再稳固。厚厚的、由不断生长又迅速腐烂的植物残骸构成的“地毯”柔软而富有弹性,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并且时刻在微微蠕动。无数粗细细细的藤蔓如同苏醒的巨蟒,毫无规律地在地面、空中扭动、抽打、缠绕,有时甚至会突然从腐殖质中窜出,试图缠绕住经过的活物。
“我的老天爷……”墨痕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根如同鞭子般抽过的带刺藤蔓,一边死死盯着手中能量探测器的屏幕,那上面的数据曲线已经乱成了一团疯狂舞动的毛线,“能量读数彻底爆表!生命活性指数高得离谱,但波动幅度……简直像癫痫发作!物理常数……重力、光速这些基础参数居然还在正常范围内,但是‘生长’、‘衰败’、‘代谢’这些属于生命范畴的底层法则,完全失控了!就像……就像一段负责管理生命进程的核心代码陷入了死循环,并且在不断抛出错误指令!”
他的分析精准地揭示了此地的本质。物理框架尚且稳固,但生命法则本身陷入了癫狂。
“小心脚下,收敛自身气息,尽量不要引起这些狂躁植物的注意。”向导青藤低声提醒道,他手中握着一根青翠的竹杖,散发出温和的绿光,形成一个不大的安宁区域,勉强将最具有攻击性的藤蔓和扭曲植物排斥在外。但他额角已经见汗,显然维持这个安宁区域在此地消耗巨大。
白芷双手合十,口中默诵《金刚经》,周身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佛光,如同水波般向外扩散。佛光所至之处,那些疯狂舞动的藤蔓和发出尖啸的畸变植物,动作似乎会凝滞一瞬,狂躁的气息被稍稍压制,但很快又会恢复原状,甚至有时会激起更激烈的反应。她眉头微蹙:“此地的混乱已深入灵性根基,佛法亦只能暂缓其势,难以根除。”
云笈则更加直接,她指尖清光流转,数道“净垢符”与“安魂符”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几株最具攻击性的扭曲植物。符箓生效,清光没入植物体内,使其暂时僵直,表面狂暴的能量波动也平复了些许。但仅仅数息之后,那些植物便再次“活”了过来,甚至因为受到外来能量的刺激,变得更加狂躁,生长速度似乎又快了一分。
“规则层面的混乱,外力强行干预,效果有限,甚至可能适得其反。”云笈清冷地道出观察结果。
苏岩紧握着周天星辰盘,罗盘在此地震动得更加厉害,银光流转,不断将周围混乱的生命法则信息反馈给他。他能“看”到无数代表“生长”、“绽放”、“结果”、“枯萎”、“腐朽”的法则丝线,在此地彻底纠缠、打结、断裂,然后又以错误的方式重新连接,构成了一幅令人头晕目眩的、不断崩溃又重组的法则乱码。节点的核心,那个“高烧”的源头,就在这片狂乱丛林的最深处,传递出痛苦而急促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