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语者”旅馆安顿下来后,连续数日,众人都沉浸在深度的休整与消化之中。苏岩闭门不出,一方面全力恢复耗损巨大的神识与灵力,另一方面则更加专注地体悟周天星辰盘“升级”后带来的种种玄妙感应,尝试梳理那幅残缺星图与关于其他节点状态的信息。云笈与白芷也各自静修,巩固着因接触高维法则而带来的感悟与提升。墨痕则一头扎进了飞船的维修与升级工作中,同时整理着司文星记录的、关于秩序法则应用的海量数据,试图将那些近乎“直觉”的操控转化为更系统化的知识。阿土和星璇则在旅馆附近相对安全的区域活动,适应着自身增强的力量与抗性。
当最初的疲惫与兴奋逐渐平复,思绪沉淀下来后,苏岩想起了远在另一片星海的故人。龙宫之事虽已了结,但那份并肩作战的情谊,以及龙王敖广因对抗那诡异黑潮而身受重创的结局,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而且,龙宫作为传承悠久的古老势力,其势力范围遍布四海,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规则侵蚀”的不同视角的信息。
他取出了离宫时敖轻轻赠予的一枚巴掌大小、通体莹白、形似龙鳞的通讯玉符。这玉符并非寻常传音法器,而是以龙族秘法炼制,结合了某种水脉共鸣与星辰定位之术,即便隔着无尽星域,只要在同一片大千世界规则笼罩之下,便能建立相对稳定的联系,只是消耗颇大,非紧急或重要事务不会动用。
苏岩向玉符中注入一丝精纯的灵力,玉符表面顿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中心处一点金芒亮起,如同龙睛。他凝神静气,将一道包含问候与希望通讯的神念传递了过去。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约莫一炷香后,玉符上的金芒大盛,投射出一片柔和的光幕。光幕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氤氲着灵气的、点缀着夜明珠与珊瑚雕饰的宫殿穹顶,随后,一张宜喜宜嗔、眉宇间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稳与威严的娇颜占据了画面中心。正是东海龙宫三公主,如今实际主持龙宫大小事务的敖轻轻。
她似乎刚刚结束一场议事,身上还穿着较为正式的宫装长裙,裙摆上绣着翻涌的浪涛与腾飞的龙纹,华贵而不失庄重。看到光幕中的苏岩,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那丝属于公主的威仪迅速褪去,换上了熟人相见般的明媚笑容。
“苏岩道友!真是许久未见了!”敖轻轻的声音透过玉符传来,带着一丝水波荡漾般的回响,清晰悦耳,“看道友气色,似乎比在龙宫时更加沉凝深邃,想必是修为又有精进?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她眼光依旧毒辣,虽然隔着无尽星域,依旧能感受到苏岩身上那股脱胎换骨般的气质变化。
苏岩微微一笑,避开了关于具体机缘的话题,寒暄道:“轻轻公主风采更胜往昔,看来龙宫在公主治理下,已然气象一新。不知龙王陛下龙体可曾安好?” 他更关心那位为了守护四海而付出巨大代价的老龙王。
提到父王,敖轻轻明媚的笑容收敛了些,染上一抹淡淡的忧色,轻轻叹了口气:“有劳道友挂念。父王性命已然无碍,只是那黑潮之力极为诡异歹毒,不仅侵蚀龙躯,更伤及了本源神魂。如今仍在龙宫深处的化龙池中静养,依靠池中万年积累的祖龙精气与四海水脉愿力缓缓滋养,但恢复速度极其缓慢……御医说,恐怕需要以百年、甚至千年为单位来计算,方能有望痊愈。而且即便痊愈,修为能否恢复到昔日巅峰,也是未知之数。”
她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与无奈。龙王敖广,乃是四海定海神针般的存在,他的重伤沉眠,对龙宫乃至整个四海生态的影响都是深远的。敖轻轻以一介公主之身,在几位龙族长老的辅佐下挑起这副重担,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苏岩闻言,神色也凝重了几分。他早已料到敖广伤势不轻,却没想到严重到如此地步,竟伤及了本源神魂。这让他对那“规则侵蚀”(龙宫遭遇的黑潮可视为其一种表现形式)的破坏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陛下吉龙天相,定能逢凶化吉。”苏岩安慰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引入了正题,“不瞒公主,我此次联系,除了问候陛下与公主,亦是有一事,想向公主求证,或许也与龙宫乃至四海的安定相关。”
“哦?”敖轻轻秀眉微挑,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道友请讲。龙宫承蒙道友数次相助,恩情未忘,但有所问,轻轻知无不言。”
苏岩略一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并未立刻提及“巡天仪轨”或“校准节点”这等核心机密,而是以相对模糊但能引起警惕的方式说道:“公主可知,在浩瀚宇宙中,存在着某种……无形的‘侵蚀’之力?它并非寻常的能量攻击或域外天魔,而是更接近于针对世界本身‘规则’、‘秩序’的污染与破坏。我与同伴近日游历,于一处偏远星域,便遭遇了类似的力量,其表现乃是当地时空法则紊乱,因果颠倒,万物失序,几近崩坏。”
他描述着“秩序回廊”的惨状,但隐去了具体地点和修复过程。
光幕中,敖轻轻原本还算轻松的神情,随着苏岩的讲述,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甚至瞳孔微微收缩,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她沉默了片刻,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玉座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规则……侵蚀?针对世界本身的破坏……”她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猛地抬起头,看向苏岩,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苏岩道友,若非你提及,我几乎要将此事当作无足轻重的自然异象忽略了!”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经你提醒,我才发觉,近些年来,四海范围内,确实零星出现了一些极其古怪、难以用常理解释的异象!只是它们规模不大,影响范围也小,加之父王重伤,龙宫内部事务繁多,我便未曾深究,只命各地巡海夜叉多加留意并记录在案。”
“具体是何种异象?”苏岩追问,心中已然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