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星光漩涡的瞬间,预想中的空间撕裂感或传送眩晕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根本、更加令人无所适从的奇异感受。
仿佛整个存在,从最基础的粒子构成到最抽象的意识思维,都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温和却不可抗拒的“熔炉”之中,进行着一次悄无声息的重塑。身体失去了熟悉的重量感和物质实感,变得轻飘飘、空荡荡,仿佛随时会消散;思维却异常清晰活跃,甚至能“看”到自身意念流转时带起的、如同微光涟漪般的痕迹。这是一种从“实体”暂时向着某种更加本质的“信息态”或“概念态”偏移的诡异过程,仿佛他们不再是一个个独立的生命体,而是变成了流淌在这片特殊空间中的、一组组具有自我意识的“数据包”。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那失重与虚无感如潮水般退去,双脚(或者说,是意识中“脚”的概念)重新感受到某种“支撑”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失语与极致的震撼之中。
他们并未出现在预想中的金属通道、宏伟殿堂或任何具有常规结构的空间里。
眼前,是一条“路”。
一条无限延伸、看不到起点也望不见尽头的“回廊”。
但它并非由砖石、金属或任何已知物质构筑。回廊的“两侧”与“上下”,是由无数条缓缓流淌、交织变幻的“光带”构成。这些光带色彩各异,形态万千,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法则气息。
有的光带呈现出纯净的蔚蓝色,流淌间仿佛能听到星辰诞生与寂灭的宏大潮汐声,那是“时空”法则的具象;
有的如同跳动的金色火焰,每一个火苗都仿佛是一个微缩的恒星,散发着无尽的光与热,那是“能量”法则的显化;
有的则如同蜿蜒的翠绿藤蔓,生机勃勃,却又蕴含着物种演化、生命轮回的无穷奥妙,那是“生命”法则的痕迹;
还有的如同冰冷的银色锁链,环环相扣,严谨而精确,代表着“秩序”与“逻辑”的绝对权威;
更有些光带呈现出混沌的灰色,内部仿佛有无数形态各异的微小粒子在疯狂碰撞、组合、湮灭,那是“物质”与“概率”的底层规则……
不仅仅是宏观的法则光带,在这些光带之间的空隙,以及回廊那看似虚无的“地面”和“顶壁”上,还漂浮、流淌着无数更加细微、更加具体的信息流。那是由无数闪烁着微光的、苏岩等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公式、几何图形、乃至某种直接表达“概念”的抽象图案构成的洪流。它们如同宇宙的源代码,无声地阐述着万物运行的至理。
这里,没有通常意义上的上下左右之分。重力仿佛成了一个可以随意选择或摒弃的“选项”。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均匀地弥漫在整个空间,使得一切都能被清晰“看见”,却又没有任何阴影,给人一种极致的“透明”与“裸露”感。
“这……这里是……” 墨痕张大了嘴巴,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变形,他下意识地想拿出随身的记录玉板,试图捕捉这超越想象的景象。然而,当他激活玉板时,屏幕上一片刺眼的雪花,内部存储的符文结构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和崩溃迹象!“该死的!这里的‘知识’……这些法则和信息……它们拒绝被低级方式记录!它们在排斥我的仪器!” 他哀嚎一声,脸上充满了面对宝山却无法攫取一物的痛苦与不甘。作为一名机关师,他毕生追求的便是理解与运用法则,此刻置身于这法则的海洋、信息的源头,却发现自己连做一个合格的“旁观者”都如此困难,这种冲击远比任何武力威胁更让他感到无力。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阿土一声小小的惊呼。
小丫头在适应了最初的失重后,下意识地想像平时那样迈步行走。结果她脚尖轻轻一点“地面”(那是由无数细小的逻辑符号构成的流动平面),整个身体就轻飘飘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浮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手脚,像一只溺水的小猫,却根本无法控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