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苏岩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决绝。他如同一个凡人,以血肉之躯与意志为柱,硬生生撑起了一片由恒星之力构筑的、横亘于希望与毁灭之间的金色天堑——“星辉之壁”。
然而,这份守护,代价惨重,且岌岌可危。
“暗影之牙”作为暗星联盟的精锐,其攻击绝非仅有那一波湮灭射线。在发现狙杀“闪烁”的路径被这面突如其来的光壁阻断后,它们立刻改变了战术。数艘黑色梭鱼般的舰艇不再试图强行突破,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分散开来,围绕着巨大的星辉之壁高速机动,舰首的暗影炮塔持续不断地喷吐出各种类型的攻击。
有的依旧是【暗影湮灭射线】,专注于一点,试图以点破面,那深灰色的光芒如同钻头,在光壁上激起一圈圈剧烈扩散的能量涟漪,不断消耗、侵蚀着构成光壁的星辰之力。
有的则发射出大范围的【暗影腐蚀波纹】,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拍打在光壁上,虽不似湮灭射线那般致命,却能让光壁的稳定性持续下降,光芒也随之微微黯淡。
更有甚者,发射出某种【精神干扰脉冲】,无形无质,却直接作用于支撑光壁的苏岩的心神,试图扰乱他与周天星辰盘之间的联系,从内部瓦解这面壁垒。
苏岩悬立于光壁之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流干。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在虚空中凝成一颗颗细小的、暗红色的冰晶,随即又被周围狂暴的能量流搅碎、蒸发。强行引导并维持如此海量的恒星本源力量,对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和近乎枯竭的神识,造成了持续而毁灭性的透支。
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每一次能量流过,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紫府之内,那原本缓缓旋转的灵力漩涡,此刻几乎完全停滞,黯淡无光,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散。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耳边是能量对撞的轰鸣,眼前是明灭不定的金色光壁和穿梭的黑色暗影,唯有紧握着罗盘的那只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僵硬发白,依旧死死不肯松开。
星辉之壁在他的支撑下,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光芒剧烈地摇曳、波动。光壁表面,被持续攻击的区域,那些流转的星辰符文生灭的速度越来越快,修复的速度渐渐跟不上被破坏的速度,开始出现细微的、但正在缓慢扩大的裂痕。整个光壁的厚度,也在以肉眼难以察觉,但苏岩却能清晰感知到的速度,在缓慢地变薄。
他就像一根被点燃了两头的蜡烛,在疯狂地燃烧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与潜能。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也许是一刻钟,也许只有几十息,当他的意志最终被剧痛和疲惫压垮,或者身体率先崩溃之时,这面守护之壁便会轰然破碎,届时,所有的努力,星璇的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难道……真的要到此为止了吗……” 一丝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噬咬着他坚韧的内心。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一道柔和、温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如同春风化雨,悄然降临。
是白芷!
她一直密切关注着苏岩的状态。当她看到苏岩身体微颤,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而那星辉之壁也波动得越发剧烈时,她便知道,苏岩已接近极限。单纯的防御或者攻击,都无法扭转这倾颓之势。苏岩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力量灌输——他的身体已然无法承受——而是一种从根本上改变力量运用方式,减轻其负担的辅助。
她并未像之前守护“闪烁”那样,将佛光化作坚实的护罩。也没有试图去攻击那些灵活的“暗影之牙”。她只是微微调整了结印的方式,那笼罩着“闪烁”的淡金色佛光,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开始轻柔地、缓慢地向外延伸。
这佛光并非炽盛,反而更加内敛、纯净,带着一种深沉的慈悲与洞悉万物本质的智慧。它先是如同薄纱般,轻轻覆盖在苏岩那因为痛苦而紧绷的身体上。
刹那间,苏岩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凉与安宁之意,如同甘泉般涌入他几近干涸的识海与灼痛的经脉。那源自佛光的力量,并非强行镇压他的痛苦,也并非补充他耗损的元气,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妙的方式,在“抚慰”。
抚慰他因过度透支而躁动不安的灵力,抚慰他因剧痛而濒临崩溃的神经,抚慰他因沉重压力而产生的细微精神裂痕。就仿佛一位高超的琴师,在轻轻拨动一根根绷得太紧、即将断裂的琴弦,让它们恢复应有的韧性与弹性。
这仅仅是开始。
紧接着,那淡金色的佛光,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水流,顺着苏岩与周天星辰盘的能量连接,缓缓流淌,最终轻柔地覆盖在了那面剧烈波动的“星辉之壁”表面。
这一次,佛光并未与星辰之力融合,也未曾试图去增强光壁的强度。它更像是一层无比润滑、无比通透的“薄膜”,一层“共鸣的介质”。
白芷闭着双眼,全部的佛心慧念,都沉浸在了对这种“共鸣”的引导之中。她敏锐地感知着构成星辉之壁的那海量星辰之力的“状态”——它们虽然磅礴,却因为是被苏岩强行征召、压缩而来,充满了“躁动”、“不安”与“排斥”。就像一群被强行聚集在一起的、桀骜不驯的野马,空有力量,却难以形成真正的合力,反而因为内部的不协调,消耗了苏岩大量的心神去约束和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