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美食的余香与短暂的松弛感,团队回到了“星语者”旅馆。顶层观星雅舍内,星核瀑布依旧奔流不息,将房间映照得如同白昼。阿土心满意足地趴在柔软的星云毯上,揉着吃撑的小肚子,星璇则蜷缩在她身边,惬意地舔着爪子,回味着“星屑饼干”的滋味。墨痕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摆弄他那几块“辟邪金精”碎片和从龙宫带来的材料,琢磨着升级方案。云笈与白芷则各自静坐调息,消化着今日的见闻与观星塔所得。
苏岩站在那面巨大的透明墙壁前,凝视着窗外那永恒壮丽的星核瀑布,心中却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观星塔内关于“寂灭星官”和无尽海渊的记载,美食街那惊鸿一瞥的蒙面女巫,都像是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敌人强大而隐秘,前路危机四伏,而他们手中的筹码却并不多。
就在这时,房间内那株作为通讯法器的星光藤蔓轻轻摇曳,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传来了老板娘胡三娘那带着独特慵懒磁性的声音:“苏岩小哥,若是有空,不妨下来陪妾身喝杯茶?刚得了些‘星雾茶’,味道尚可,顺便……有些闲话,或许你会感兴趣。”
苏岩心中一动,与云笈、白芷对视一眼,见她们微微颔首,便应道:“好,有劳胡掌柜相邀,苏某这就下来。”
下到旅馆大堂,只见胡三娘依旧慵懒地倚在她那张软榻上,身前的矮几上却已换了一套紫砂茶具,一只小巧的鎏金香炉里正袅袅升起带着清冷星辉的檀香,与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惑人香气混合,形成一种奇特的氛围。她正用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冲泡着茶水,那茶叶在热水中舒展开,竟真的蒸腾起如同星云般的雾气,茶汤色泽澄澈,隐有银光流转。
“来来来,小哥,坐。”胡三娘笑吟吟地指了指对面的蒲团,亲手为苏岩斟了一杯茶,“尝尝,这‘星雾茶’产自悬臂星云边缘的几株古茶树,一年也产不了几两,最能宁神静心,洗涤灵力中的些许杂芜。”
苏岩道谢接过,浅啜一口,顿觉一股清冽中带着微甘的暖流顺喉而下,随即化作丝丝清凉气息散入四肢百骸,连带着识海都清明了几分,之前因查阅大量禁忌知识而带来的些许精神疲惫,竟真的缓解了不少。“好茶!”他由衷赞道。
胡三娘满意地笑了笑,自己也端起一杯,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那双仿佛倒映着星河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岩,开始了看似随意的“闲聊”。
“说起来啊,这万星城最近,可不太平呢。”她轻轻吹开茶汤上的星雾,语气慵懒,“前几天,有几个生面孔,身上带着股子……嗯,怎么说呢,像是星辰走到末路、那种灰败死寂的‘晦气’星味儿,在城里几个专做偏门生意的情报贩子那里,打听去‘深渊之喉’的近路。”
“深渊之喉?”苏岩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锐利起来。他在观星塔的记载中看到过这个名字,那是通往无尽海渊的几条已知路径中,最为险恶、环境最是混乱扭曲的一条,堪称九死一生,寻常修士根本不会考虑。会选择这条路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和倚仗。
“可不是嘛。”胡三娘红唇微勾,带着一丝玩味,“那地方,可是连一些常年在星海边缘厮混的亡命徒都不太愿意沾的。这几个身上带着‘晦气’的家伙,倒是胆肥得很呐。”她虽未明说,但“晦气星味儿”与“寂灭星官”功法特性的吻合,以及目标直指无尽海渊,几乎已经指明了对方的身份——很可能是玉衡星使的同伙,甚至是他本人派出的先遣人员。
苏岩心中凛然,敌人动作果然很快,而且行事肆无忌惮,竟然在万星城这等龙蛇混杂之地公然打探如此敏感的信息。这说明他们对自身实力极为自信,或者说,他们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关键阶段,容不得太多拖延。
胡三娘仿佛没有看到苏岩眼中闪过的凝重,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这还不算完呢。就在昨天,巡天司那位以刚正不阿、战力彪悍着称的李天鸣将军,也带着几个亲卫,风尘仆仆地进了城。虽然行事低调,但妾身这双耳朵啊,还是听到点风声,他们似乎在追查什么重要人物或者东西,动静不小,连城里几个平日里不太安分的家伙,都暂时缩起尾巴了呢。”
李天鸣将军!苏岩立刻想起在东海之滨,正是这位将军率领巡天司舰队与“寂灭星官”激战,并对他身上的星辰传承流露出招揽之意。他的到来,无疑是为了“寂灭星官”之事。这对苏岩他们而言,既是潜在的合作对象,也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正如之前分析,巡天司内部情况复杂,贸然接触风险未知。
胡三娘说到这里,终于抬起那双洞察人心的星眸,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岩一眼,轻轻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所以说啊,苏岩小哥,你们这潭水,看起来清浅,实则深不见底哦。一边是行事诡谲、目标明确的‘晦气’家伙,一边是代表着天庭正统、却也不知是福是祸的巡天司将军……你们夹在中间,这步棋,可得走稳当咯。”
她这番话,看似闲聊,实则将目前万星城内与苏岩团队息息相关的两股最大势力的动向,清晰地点了出来。这份情报的价值,远非那昂贵的房费可比。这位星狐族老板娘的消息灵通程度,以及对局势的敏锐洞察,再次让苏岩感到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