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
汉东省城非但没有丝毫节日的暖意,反而被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强寒流裹挟,气温骤降,滴水成冰。
呜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着街道上稀疏的行人和车辆,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冻得僵硬了。
然而,在省委大院那间窗帘紧闭的小会议室内,空气却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王海山、于圣遗、孙和平,以及那位从京城请来的钟顾问,围坐在会议桌旁,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桌子中央那台已经完成最后解密和数据恢复的专用笔记本电脑。
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显示着一份份清晰的银行流水扫描件、股权变更记录、以及几封关键的电邮往来。
钟顾问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清晰:“……根据香洲方面迫于压力提供的核心流水,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笔一点五亿的资金,从‘北部经济带’项目账户,经由三家境内空壳公司过手,最终汇入胡金茂控制的维京群岛‘晨曦资本’账户的时间,是去年的八月十七日。
而同一天,‘晨曦资本’有一笔等额的资金,汇入了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北极星信托’,受益人是……吕梁的妻子,李秀兰。”
他切换页面,调出另一份文件:“更重要的是这封邮件,发自胡银川的一个加密邮箱,收件人是李秀兰,内容是催促她尽快确认‘北极星信托’的资产配置方案,其中明确提到了‘这是最后一笔,老爷子(指吕梁)交代要稳妥’。
邮件发送时间,就在资金汇入后的三小时。”
铁证如山!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孙和平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眼眶微微泛红,这段时间承受的所有压力、诬告、威胁,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宣泄。
于圣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王海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雷霆在积聚,在酝酿。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猛地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窗外,天色阴沉,风雪似乎更大了些。但他的声音,却如同破开冰层的利刃,清晰而冰冷地回荡在房间里:
“立刻整理所有证据,形成完整报告!于圣遗同志,你亲自负责,协调省纪委、检察院、公安厅,成立联合专案组,依据这份核心证据,对李秀兰、胡银川等相关涉案人员,立即采取强制措施!
要快,要狠,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应和转移资产的时间!”
“是!”于圣遗霍然起身,声音洪亮。
“孙和平同志,”王海山转向他,“你们审计组立了大功!但工作还没完,要配合专案组,继续深挖,把这条线上所有的蚂蚱,都给我一串子拎出来!”
“保证完成任务!”孙和平挺直了腰板。
王海山的目光最后落在钟顾问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钟顾问,辛苦了。后续可能还需要你们团队提供技术支持。”
“义不容辞!”钟顾问郑重地点了点头。
命令下达,整个汉东的政法机器,围绕着这份来之不易的铁证,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力度高速运转起来。
……
抓捕行动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于小年当晚悄然展开。
在省城一栋高档公寓内,吕梁的妻子李秀兰还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如何“低调”度过而烦恼,门外就响起了急促而威严的敲门声。
当她打开门,看到于圣遗亲自带队,以及身后那些表情冷峻的纪委工作人员和武警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没有挣扎,没有哭闹,只有一种彻底的、灰飞烟灭般的绝望。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与此同时,在南方某海滨城市一栋可以俯瞰整个海湾的豪华别墅里,胡银川正搂着他的新欢,品尝着从法国空运来的红酒,筹划着如何将最后一批资产转移到更安全的瑞士账户。
别墅四周看似平静,但当几辆黑色越野车如同幽灵般无声地堵住所有出口,特警队员如神兵天降般破门而入时,他手中的水晶杯“啪”地摔在地上,殷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蔓延开来。
他试图反抗,试图打电话,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他被干脆利落地制服,戴上了冰冷的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