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郑重地接过书,点了点头。
“遇到事,自己先想办法。实在解决不了,可以给你安欣叔叔打电话。”袁泽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给儿子留下了一条在紧急情况下或许能救命的通道。安欣在汉东省检察院,毕竟能照应一二。
“谢谢爸,我知道了。”袁天明白父亲的意思,这是底线,不能轻易动用。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秋风萧瑟。
王小莎红着眼眶,把儿子送到门口,千叮万嘱。
袁泽没有下楼,他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妻子和儿子在楼下告别,看着儿子背着简单的行囊,独自走向小区门口,身影挺拔却略显单薄,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放在窗台上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下。
儿行千里母担忧,父亦如此。但他更相信,雄鹰总要展翅,经历风雨,才能翱翔九天。
送走儿子后不久,袁泽的调令也正式下达。
中央决定:袁泽同志任秦西省委委员、常委、书记;不再担任南疆省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
消息一出,立刻在南疆和秦西乃至更高层面引起巨大反响。南疆官场一片哗然,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宣布时,还是让人感慨万千。
有人庆幸,有人失落,有人敬畏。秦西省则是一片惊疑不定,这位以铁腕和实干着称、刚刚在南疆掀起滔天巨浪的封疆大吏空降而来,无疑将给沉闷已久的秦西官场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和变数。
交接工作进行得快速而平稳。袁泽在全省领导干部大会上做了简短的告别讲话,没有过多回顾成绩,更多的是强调发展思路的延续和对南疆未来的期望。会后,他与班子成员一一握手话别。
轮到罗文杰时,这位铁血的公安厅长眼眶有些发红:“袁书记,您放心,南疆的天,我们一定替您守好!”
袁泽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不是替我守好,是替南疆的人民守好。记住,除恶务尽,发展不停步。”
罗文杰重重点头。
离开南州那天,没有盛大的欢送仪式,符合袁泽一贯的低调风格。只有寥寥几位核心班子成员送到机场贵宾厅。
车队驶离省委大院时,许多工作人员自发地站在道路两旁,默默行注目礼。这位来的时间不算太长,却真正改变了南疆命运的领导,赢得了他们发自内心的敬重。
飞机呼啸着冲上云霄,穿过南疆清澈湛蓝的天穹。
袁泽靠在椅背上,俯瞰着脚下逐渐远去、变得渺小的山川河流城市。
再见,南疆。
你好,秦西。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
袁天乘坐的绿皮火车,在经过长达十多个小时的颠簸后,终于缓缓停靠在了一个陈旧简陋的县级小站——林城站。
他提着行李,随着人流走下火车。站台上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地方特有的、混合着煤烟和乡土的气息。站房低矮破旧,远处的县城轮廓看起来也乏善可陈,几栋零星的高楼矗立在一片低矮的建筑中,显得有些不协调。
走出出站口,几个开着黑摩托的司机立刻围了上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招揽生意:“老板,去哪儿?坐车不?”
袁天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清冷而陌生的空气,按照手机导航的方向,朝着县政府的方位,一步步走去。
他的脚步踏在林城略显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前方,是未知的挑战,是琐碎的现实,也是他选择的、真正意义上的新征程。
而在他看不见的更高处,他的父亲,正奔赴一个更大的舞台,去面对更复杂的棋局,去落子那片名为“秦西”的星空。
父与子,两条不同的轨迹,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却都以各自的方式,向着这片土地的最深处,扎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