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高,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田书记,补充一点关键信息。”
袁泽甚至没有看报告,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高育良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仿佛只是在回忆一段清晰的往事:
“根据恢复的祁同伟加密手机通讯记录显示,在丁义珍成功外逃后约2小时17分钟,祁同伟与一个备注为‘恩师’的加密号码,有过一次时长为8分46秒的通话。”
“通话内容虽经加密,但技术部门通过物理层残留数据及关联信息分析,结合祁同伟后续行动轨迹(指使其心腹‘狼崽’制造陈海车祸),高度还原了通话的核心意图:祁同伟向‘恩师’汇报丁义珍‘货已送出’(暗指出逃成功),并请示下一步‘扫尾’工作重点。通话中,‘恩师’明确指示祁同伟:‘确保知情人(指向陈海)沉默。动作要快,要干净。’”
袁泽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冰锥,刺向高育良:“这个加密号码的物理基站定位,在通话发生时,精确指向吕州市委家属院高育良同志住宅书房区域。而通话时间点,与陈海同志遭遇人为制造车祸的时间点,间隔不足24小时。”
轰——!!!
这最后一段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它不再仅仅是经济问题、作风问题,而是直接指向了刑事犯罪!指向了谋害一位省反贪局长的惊天阴谋!
“噗通!”
高育良再也支撑不住!他身体猛地向前一栽,额头重重磕在冰凉坚硬的红木桌面上!眼镜彻底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镜片碎裂!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瘫软在座位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绝望而痛苦的呜咽声。
他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仿佛要将头皮扯下来,试图用身体的剧痛来掩盖那被彻底洞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恐惧和绝望!什么儒雅,什么从容,什么政治智慧,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只剩下一个被彻底剥光、等待审判的囚徒!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寂静!只有高育良那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声在回荡。所有常委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位曾经位高权重、风度翩翩的省委副书记,在铁证如山面前彻底崩溃的丑态。
那曾经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如今只剩下扭曲的痛苦;那指点江山的从容,如今只剩下濒死的挣扎。巨大的反差带来的冲击力,让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沙瑞金面无表情地看着瘫软的高育良,眼中没有怜悯,只有沉痛和决绝。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宣判:
“鉴于高育良同志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且证据确凿,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根据《中国共产党章程》、《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相关规定,并报请中央纪委批准,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
沙瑞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重锤,狠狠敲下:
“高育良同志,暂停其担任的一切职务!”
“即日起,接受中央纪委纪律审查!”
“暂停一切职务!”
“接受中央纪委审查!”
这十四个字,如同十四道冰冷的枷锁,瞬间锁死了高育良政治生命的咽喉!也彻底宣告了他政治生涯的终结!
高育良的身体停止了抽搐,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喉咙里依旧发出的、细微的嗬嗬声,证明他还活着。巨大的耻辱和灭顶的绝望,已经将他彻底淹没。
沙瑞金的目光最后落在袁泽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最终的倚重:“国富同志,袁泽同志,后续配合中央纪委调查取证的工作,由你们两位全权负责协调。务必做到证据扎实,程序合规。”
“是!保证完成任务!”田国富和袁泽同时起身,肃然应道。袁泽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宣读的只是寻常的工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