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厅副厅长?跨国抓捕丁义珍?!
陈海的身体彻底僵住,停止了挣扎。巨大的震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呆呆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脑海中只剩下那个在图书馆昏暗灯光下,低着头,用力攥着破旧《刑法学原理》的瘦削身影,和他此刻护士口中描述的、那个肩扛四星、执掌一方权柄、能跨国追凶的强势人物……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认知。汉东的天……真的变了?被那个……袁泽?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诞、震撼、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几天后,陈海的情况稳定下来,转入了普通病房。午后的阳光终于能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也淡了许多,混合着窗外隐约传来的玉兰花香。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钟小艾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米白色羊绒衫和深色长裤,臂弯里抱着一束素雅的白色百合,衬得她气质温婉而知性。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为他苏醒而由衷喜悦的笑容。
“陈海!”她的声音轻柔,带着熟悉的关切,“太好了,终于等到你醒过来!感觉怎么样?”她把花束插在床头的花瓶里,带来一丝鲜活的生气。
陈海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稳。
他看着钟小艾,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声音依旧沙哑:“小艾……谢谢你能来。好多了……就是感觉,睡了太久,外面……好像换了个世界。”他的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里面正在重播几天前袁泽在省厅门口接受简短采访的画面。
袁泽身着墨绿色军装(回忆或早期画面),肩章上的将星即使在电视画面中也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冷硬光芒,面对记者的追问,他神情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回答简洁有力,字字如冰珠砸落。
钟小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轻轻叹了口气,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动作优雅。“是啊……谁能想到呢?袁泽……”她斟酌着词句,秀气的眉头微蹙,“他变得……太不一样了。手段……太激烈了。听说在省委协调会上,他直接把亮平的话给堵了回去,一点情面都不留。还有丁义珍,被抓回来的时候……”她似乎不忍心描述丁义珍的惨状,摇了摇头,“总觉得……他像是憋着一股要毁天灭地的劲儿,太不近人情了。和当年在汉大时,简直……判若两人。”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对往昔的怀念,对袁泽“激进”手段的不认同,以及一种身处优越地位者本能的、对“失控”力量的轻微不安。
陈海沉默地听着,目光没有离开电视屏幕上那个气场强大的身影。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经历生死后的穿透力:“小艾……图书馆的袁泽,和电视里的袁泽……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他转过头,看向钟小艾,眼神深邃,“我们都曾站在阳光里,习惯性地俯视着角落的阴影。觉得那阴影就该沉默,就该温顺,就该……安于自己的位置。
可我们忘了,阴影里也可能蛰伏着……猛兽。当它被逼到绝境,或者……突然获得了撕碎一切的力量时,它爆发出来的,就不再是温顺,而是……毁灭性的獠牙。袁泽的‘变’,或许不是他变了,而是……我们从未真正看清过他,也从未真正理解过……那种被阴影吞噬的滋味。”
他的话,像一把无形的钥匙,试图打开钟小艾心中那道名为“阶级优越感”的厚重大门。钟小艾微微一怔,看着陈海那双仿佛洞悉了某些真相的眼睛,一时语塞。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电视里袁泽冰冷的声音还在回荡。